本届三大洲所有非竞赛单元中,最吸引我的是徐克个人作品展映单元。无疑,徐克的影片是东方的,是带有民族特色的“千奇百怪”,但与那些多少面临落入东方主义窠臼危险的影片截然相反,徐克的作品在西方的接受度很低。那些在时代背景下颇为前卫的特效与美术设计,以及带有独特港片幽默感的武侠乃至仙侠情节,在法国小城电影院中引来的是毫不客气地阵阵嘲笑。但作为一个从小深受武侠文化熏陶的中国观众来说,大片刺耳的笑声也不能淹没这个在我眼前徐徐展开的神奇世界:百种光怪,千种陆离;侠骨柔肠,举重若轻——得以坐在电影院中仰望着黑暗里光芒闪动的银幕,看到这些记忆中电视机里模糊的胶片影像颗粒清晰地呈现出来,我一面目瞪口呆,一面感到说不出的快活——影院的沉浸引起知觉的开放,令我前所未有地注意到这些作品中潜藏的无穷趣味。
有趣的是,纵览这次观看的十几部作品,相较于更具代表性、更富盛名的《青蛇》、《新龙门客栈》或黄飞鸿系列,让我最感目饱奇趣,因而深受感动的却是两部如今不那么受到关注的作品《蜀山:新蜀山剑侠》和《梁祝》。《蜀山》和《梁祝》颇像是两个极点:前者是经典的武侠叙事,在徐克为数众多武侠作品中不甚起眼,然而它又以自身的复杂奇巧、轻灵准确在同类作品中非同一般,大有包罗万化的气象;后者则完全脱离“武侠”这一体裁的基本形式,返璞归真地去呈现一个简洁经典的爱情故事,因而意料之外地使我们得以偶然窥见那些特效和动作场面之下深藏致趣的奥秘。
《蜀山》的故事始于主人公西蜀兵探狄明奇因短暂的患难之情结交了敌营好友,在其相助下脱困后方偶遇剑仙丁引。而这位重情重义的好友在影片中就此消失;主人公在与诸多主要人物经历了上天入地的奇幻冒险后,在结尾处重回人间战场,这才又重遇这位好友,二人畅怀一笑。诚然,影片复杂的剧情仍然是某种类型剧作模式的结构织体,然而填充在种种结构之中的故事,却是这些没有关系的人物世间相遭,为情义四方奔走,又如流云散去的经过:不谈论其中的文化渊源,影片自身表现的主题就具备一种反结构的本质。——这种时时萦绕在影片中的洒然究竟是如何被传达出来?当然,我们可以说是一切,人物的话语、衣袂,画面的构图、调度…甚至是那些反高潮的怪奇幽默(或许这些在高潮时不合时宜的“烂哏”使一些观众感到泄气,但其背后的节奏感实际上是颇具意味的);然而其中最独特、最“电影”,因而也是最使人敬佩的,还是“动作”。无论是与血魔打斗中四人配合各自兵刃兔起鹘落、千变万化的打斗,还是林青霞壁画中飞天具身化般的姿态,从中我们感到一种难言的丰富与有味。是否是动作指导之功?——在此我们无意讨论:一旦“动作”被作为影像呈现出来,它就进入了想象现象学的范畴。影片主题所表现的况味之所以是深刻的,正是由于这种寓于动作形象之中的丰富幽默。勉强可以将这种丰富性言明一二的,是影片的结尾——这难道不是一个徐克最经典的“动作幽默”的寓言吗?狄明奇与那位好友一番笑谈已毕,在人群乱丛中即刻向上纵走;然而他向上轻灵一跃,尚未离开画面,徐克的镜头恰在此刻定格下来,在狄动态模糊的身影上潇洒无比地打出“剧终”二字。一个人跳出画外如同跳出三界,却顽皮地留下残影,实在是怪趣横生。同样地手法也出现在《刀马旦》的结尾,那民国的五侠策马在道路岔口告别已毕,各自调转马头向不同道路,而“剧终”就定格在这马蹄凌乱、尚未落地的“怪样子”一刻。
而《梁祝》(褪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特效与武打要素,加上直白感人的爱情传奇,《梁祝》成为了徐克展映中难得一部获得了法国观众掌声的作品),出乎意料地——作为一部完全非武侠的电影,《梁祝》恰恰将某种武侠的旨趣更加清晰浅白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旨趣的一方面,是“侠情”。有趣的是,对二人爱情故事中这种情与义的强烈刻画,却始于那个颇为奇特的次要角色亭孟春(先是倾心山伯,而后又移情英台),没有征兆地,他心无芥蒂地帮二人联络,并说:“我绝不会骗你,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通知到。”这撼人心魄的话语仿佛是后续情节的预言:梁山伯面对英台私奔的请求,却并未立即应答,他先提了两个颇为现实的问题,而后略微一想,才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正是从孟春的话语中,我们才察觉到这一点头中“一诺千金”的力量。是除却“情”外的“信”之一字,化解了这个殉情故事中有可能产生的一系列伦理探讨,使开坟与投坟皆成为侠肝义胆的一诺之守。而另一个方面,则是更为重要的:徐克作品(刚刚在武侠片中还如此难以解释)独特的动作性——在这部影片中反倒更加真实自然地体现出来——我们从未看过哪部讲述爱情传奇的电影像这部一样充满质朴灵动的气息,山伯与英台的情感全然是用身体而非语言建立起来:他们一个模仿另一个的动作,开怀大笑,扮一大串的鬼脸,互相拳打脚踢,手忙脚乱;当英台通过测试,她将书盒往山伯手里一扔,举起双手雀跃跑走,山伯便也高高地举起那书盒,跟在她身后欢呼远去;后来山中相送,英台忘情地抱住山伯,但她的怀抱不及他的身型那么宽,后者愣愣地抽出一边胳膊,英台瞧一瞧,就默契地改从他的胳膊下环住他——何须言语?令人叫绝!两位演员会说话的眼睛、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使这个传奇中的爱情具备了非同凡响的说服力,以某种轻巧欢快的日常建构,便得以承住后半段浓墨重彩的悲剧力量。
当然,惊人之处远不止于此;但置于某种横向观览,及“重新发现”的语境中,便只谈这次在银幕上注意到的新事,其余不再细表。细察近年来的徐克新作,无论褒贬如何,这些致趣却是依然;因此这样饶有兴味的观影体验,仍将是我们毫不犹豫地为了徐克走进影院的原因。
英国湖畔派诗人柯勒律治说:「伟大的头脑都是半雌半雄的」。
从古至今,各种跨性别的故事都传承已久且经久不衰。中国的《花木兰》、《梁祝》,西方的《奥兰多》,几乎每代人心中都有属于那一代人的跨性别经典形象。
上世纪香港电影里,出现过无数这类模糊性别的经典之作:女生男相的《东方不败》,男生女相的《霸王别姬》,算是其中的巅峰代表。
而徐克大概是最常下这类颠鸾倒凤的猛料,成就最多经典荧幕形象的了。在他作品里,以性别倒错形象为主角,最典型当属《刀马旦》、《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和《梁祝》。
超越男女固有的性别标签,展现「男中有女」「女中有男」的意向,徐克缔造了不少传奇。
看完这些经典之作,大约每个人都会感叹:雌雄同体最致命。
易装在中国古典戏曲里由来已久,《女驸马》、《花木兰》,以及徐克这版脱胎于传统戏曲的《梁祝》。
在传统的男女两性分立的秩序里,人们欣赏着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阴柔。但逾越性别的易装表演,意味着突破社会性别角色的壁垒,打开了原本属于另一种性别的全新领域。
一身男装,就让女性得以施展才华建功立业,不是金殿夺魁就是武场争雄,这是古代女性的性别乌托邦。
传统戏曲《梁祝》也是这种白日梦,只是它悲剧收场。
电影不同于原著的地方很多。在徐克的电影里,祝英台(杨采妮饰)并非主动选择了男扮女装,而是不学无术,父母担心她嫁入豪门却失礼于人,才逼迫她去了书院读书。
学院里亭望春(何润东饰)一角,作为同性恋将性别越界的暧昧审美直白地宣之于众。梁山伯(吴奇隆饰)觉得男人对男人是「虚」,男人对女人是「实」,却在梁祝二人的感情升温中对自己虚虚实实地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有趣的是,电影里祝老爷(徐锦江饰)身为朝廷命官,却要靠跟同僚们比拼涂脂抹粉来巩固门第官位。涂脂抹粉争不过,只好让女儿祝英台联姻来维持士族门阀地位。
而祝夫人也曾在书院易装读书,却抛弃了自己的爱人(孙兴饰)嫁入豪门,留爱人在溪水边落发为僧。
要么还原女儿身嫁人为妇,回归传统秩序,要么以命相博悲剧收场,可以化蝶双飞。一代代人的悲剧轮回,最终在祝英台身上以命终结。这种对世事的夸张嘲讽,意味十足。
在处理性别困扰时,徐克的操作比较粗暴,他让梁山伯在学院中偶然发现了祝英台的性别,并且在十八相送的桥段中就发生了关系。
经典的十八相送居然被摒弃了,等于把一个超越性别的恋爱故事改成了俗套的异性恋故事。这或许是为迎合大众价值观?
但原版那个超越性别的爱情故事显然更为高级——我们所爱的是那个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于是,在1998年关锦鹏导演的《男生女相:华语电影之性别》中,关锦鹏评价徐克的反串时说:「徐克擅长以性别或者性向的疑云阵阵做起跑点,最后又总是在异性恋才是唯一的前提下跑完全程。」
但不论如何,从美学意义上说,雌雄同体从不是异类或病态,它是两种性别特质的彼此融合,是美的最高境界。
之前开会,讨论片子的近期宣传计划。某外援公司代表说:宣传就是得结合潮流啊,目前什么片子会火,一定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策划一个“那些年,我们一起干嘛干嘛”的专题,把咱们这片融在list中…… 可能是我多少沾染一点职业敏感,几乎差点脱口质疑:贵公司难不成是《那些年》的内地宣发?想我们宣传片子的同时顺便帮你们也宣传了?丫水够深的呀。 事到如今,捆绑着“那些年”台头的合集搭乘强劲东风各自翻出旧账,也许也称不上有什么过分的野心,谁让“那些年”归根究底是种情结呢。 一闺蜜和高中要好的男同学看了《那些年》,回来说感觉很好。我问,重修旧好了?闺蜜否认。我说,那,片子火力还远不够啊。孰料,凌晨,闺蜜就上线说,男生对她说愿意等她两年。 另一个是大学室友,前前男友在《那些年》上片后,忽然出现穷追不舍的对其进行骚扰。说一直想着念着的都是她。害室友无法淡定。当然无从考证他是否也是去看了《那些年》并受其影响。 近日,偶然看了徐老怪的《梁祝》,浪漫、青春、美好之类的小字眼儿顿时劈头盖脸而至。让人心发麻,让人心生痒。我觉得片子前一个小时比《那些年》要“那些年”吧。看过之后的整个晚上都不忍心再去看别什么的片子,生怕心上这美好情愫一不小心被冲淡。 很多段落我都爱,尤其是吴奇隆监督杨采妮背书与第二天补考的片段简直是大爱。吴奇隆在另一侧拉着系了杨采妮头发的绳子,帮她头悬梁。瞌睡,吴干脆把绳子套在自个儿脑袋上。补考考场上,杨正欲打盹间,一个激灵,想起吴手中的绳子。奋笔疾书,如有神助。 十分镜像化,毋需语言缀饰。 第二天马上搜来演职员表里有同样配置:徐克、许莎朗、吴奇隆、杨采妮的另一部片子《花月佳期》来看。片子很花哨,对故事“合理性”的编排上有一些刻意。但我非常喜欢片中的一场戏是,吴奇隆、杨采妮穿越回来时因为挨得太近,于是粘在了一起,成为“一个人”的正反两面,在唱戏班子后台惹出一小串意外。徐老怪这种“背靠背”式的设置真是太欢乐、太有想象力了。(偏巧,上文提到的《梁祝》吴奇隆人工杨采妮头悬梁的桥段也是背靠背式的。) 自此,徐老怪成为我心中的又一枚大神。 长久以来,令我感慨青年、青春、青涩又清清楚楚、干净透亮、惹人怜爱的美好年华的文艺作品,还要属当年的毕业论文——沈从文。为了论文,《边城》一个月内我反复看了十八遍。做梦想的都是翠翠和二老。首见,她误会他作势对他凶,他笑笑离开,嘱人送她回家。他请她看他赛龙舟,留出最好的位置给她,她听了关于她的议论和关于他的谣言,于是又是误会。他一心表现,却跌进水里,她下楼、他上楼,在促狭的空间里相遇,然后离开。都是因为太过年轻才会有的青涩模样。何况连文辞都是那么美:雨落不止,溪面一片烟。 《边城》和《梁祝》都是悲剧作束。也许一切只是因为开始时分太过美好。也许戏中人和看戏的人都该懂得,此后的生命不过是为了慢慢磨平这些美好记忆才存在的。 所以我们才都该放弃反抗、放弃挽救,因为之后的每一次企图模仿甚至超越的努力都化作一种拙劣的无力感,使得现实的平淡和回忆的美好中终于酝酿出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沟渠。回忆终于成为理想,与现实彻底撇清,似乎那不再是亲历过的日子,而是一个没人舍得唤醒的梦。 PS:当然有时我也做这样的猜测,比如,导演是先谋划出这些美好的小细节,但是仅仅细节还远构不成故事,于是才想着把它们放进一个大框的故事中。而这个作为大框的故事又恰好是梁祝。所以我们看电影的人不要太在乎这个外部的故事才好,是喜是悲,它只不过是为了这些美好的细节们才存在着的。 PS2:杨采妮男扮女装好像林依晨啊。
明明知道结局,怎么会还是那么感动,最后十分钟就是催泪的。如果什么时候看这部不会哭了,就是老了吧。
不只是门第之见,而是被制度奴役以后沦为同党之悲。连信仰都会变质,不妨趁青春正好,在最爱的时候死去即为永恒。
徐克还是很不错的.从嫁衣奔到丧衣那幕把我震得无语良久.
模糊了性别的感情.徐克加进了相当多的同性恋暗示……
徐克的改编保留了原著精髓又有自己的特点,是最好的梁祝版本之一。杨采妮的反串也是经典之一,从中可以窥见徐克中意的女生类型(袁,林等)。
【无敌老港片】行云流水。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比我以为的梁祝要可爱的多,深刻的多,奇幻的多,也前卫的多。我好爱啊!以前的徐老怪真是迷人💓怎么2022了我还在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哭的死去活来😭😭
原来何润东是先演过喜欢梁山伯的同性角色后再去演梁山伯的!18岁的时候长得还蛮清爽
梁山伯说,同性之间的爱是虚的,异性之间才是实的。
凭什么同性恋就是虚的异性恋才是实的,想看何润东和吴奇隆搞基。
改编经典传说是最难的,一点不改毫无看点,改得不好糟蹋经典。徐克做到了让经典传说有了自己的风格,还做到保留了原来的精义。
小时候看还以为是鬼片...
徐克拍片,即便是爱情悲剧也带着几丝侠气。
如果祝英台嫁入马家,几年之后就会和她母亲一样
李碧华曾说这样一段话:“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之美丽。” 从前我不懂李碧华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有些依稀明白了。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们很多都很羡慕梁祝,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并且也能被所爱的人全身心地爱着?又有多少人能够面对爱情不计较得失与受伤并且不会受伤?
还是那问题,梁山伯到底是知道祝英台女儿身之前喜欢上他的,还是之后?
魏晉病態審美也有~傻了吧唧在梁山伯要葬在祝英台出嫁的路旁哭了起來……由彈珡至談情,皆發自心肝脾肺腎。若這情止不住,便還君此生此世,今生前世…… 閨蜜輕責猶記耳邊,要談婚論嫁,你卻要和人談愛情?不是都能這麼任性妄為去愛…吾終究精明現實不起來,是個癡狂之人。傻點好!寧波有座梁山伯廟…
7/10。徐克的改编尊重传统又趣味化,绑在英台脚上的绳、瓶中的蝴蝶象征世俗标准禁锢着纯真,祝父用回春膏增强面子并强迫出嫁的英台抹上厚重脂粉,化妆也是礼教掩饰纯真的意象;作弊纸团、书院足球赛、同席而睡水碗划界、敲钟时扮鬼脸充满现代气息,和尚/避世与祝母/妥协这组爱情参照诠释了时代悲剧性。
这故事家喻户晓,等于是大部分受众都先天被剧透了,但徐克太牛掰了…太牛掰了…实在是太牛掰了…再到对蝴蝶的写意处理,徐克太牛掰了还要乘以100。徐克太牛掰了。
五年里只看过两遍,可是我想我可以看一辈子的电影是梁祝,而不是东邪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