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死亡只是生命的最后一个片段。
考试内容。放上来纪念一下。另一篇假大空。哈哈。
在樱花中众人送走了外公的遗体,看着烟囱中飘出的一缕青烟,所有人对死亡的悲伤也换作一声叹息,余下的只有释怀。在我看来,导演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淡定而乐观的面对死亡的态度。从他的影片中,我发现死亡好像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它不是生命的对立面也并不可怕。
导演通过一场葬礼,向观众们展示了人生百态,包括死亡。镜头的角度不断地切换,我们从不同的人的视角,窥视了每个人生命的片段。日本民族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真诚而知礼节的民族,导演却偏偏选择了一些内在的人性展示给外界观看。例如,后辈发现花费不多的窃喜,妻子们对客人久留的不满,丈夫的婚外情。有趣的是,我们经常可以发现,即使在描述同一件事情,不同的影片中导演表达的态度可以影响观众的情感和判断。奇怪的是,围绕着一场葬礼发生的这些丑态和外在的礼貌形成的对比,我认为并不是导演想要批判的主题。在这部影片中,导演没有给出任何批判,不论是葬礼,还是那些内在的人性或者外在的礼节,导演都只是静静地记录并且叙述。因此,我所感受到的,导演想要表达的是,这些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不管是丑陋的人性,还是可怕的死亡,既然都是生命的一部分,那也变得可爱而平常了起来。
自然而然的,这让我联想起中国的生死观。中国和日本的生死观看得出来有很大的差异。拿孔子举例,“不知生,焉知死。”中国人忌谈死亡,习惯以执着于现实生活的方式来规避死亡的问题。然而,日本人并没有将生命的对立面,而是当作生命历程的最后一个部分。中国人对现世圆满的追求对日本人来说是荒谬的。他们认为金钱和地位都是虚无的,只有死亡是真实。这种观念可能贯穿了整个日本文化,包括武士道,就如《叶隐》所说:“武士之道,就是悟死之道。”我想,这也很符合日本人的生活背景。日本是一个多灾多难却又有着大自然的馈赠的国家,这就注定他们的生活中,美好事物易逝,处处都充满着不确定性。既然生活如佛教所说,“世事无常”,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么禅宗宣扬的专注当下的理念是那样的适合他们。当我专注于每一刻,功名利禄都不再重要,若我的已经度过的生命充满了价值和意义,即使下一刻就是死亡,也没有遗憾和恐惧。这样的智慧比起追求生命的长度更加有价值。
在我看来,正是因为导演表达的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这种观点,那么他在电影里透露的面对死亡的乐观与坦然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我认为他的乐观态度是从把一切都当作生命常态的理念中体现出来的。导演看似在描述一场葬礼,其实是在展示和探讨生命,无论是死亡,还是围绕着死亡的每个人的想法和做法。因为死亡与生活中其他的事情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除此之外,我仍感到释怀和些许伤感。生命的结束并不会给其他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所以,其实一个人是否活出了价值也是由自己评判的,和他人也不会有太多关联。一个人对自己一生的所有感受却也会随着身体的衰亡而消逝,他人再无从感知与体会了。
外婆在影片的最后说,“他将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将继续一起生活。”虽然经历一场丧事,但众人的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都将回到自己生活的正轨。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
2 ) 死亡是一种仪式
伊丹十三的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获得2008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入殓师》,同样是死亡送葬的主题,日本人都完成的很好,朴素、平实,没有给人造作之感。
看这种片子,只有当我们在生活中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时,才会体会到导演的用意和影片的内涵,如果说《葬礼》在某种程度上展示了日本传统习俗与现代生活的冲突的话,那么反观我们自身,恐怕会让大多数中国人羞愧万分。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唯送死可以当大事。”日本人的古代文明是从中国学去的,二者的伦理礼节大有相似之处,但如今中国人对待死亡和葬礼又是怎样的无知和轻率呢?
我也曾凝视过火葬场上空的白烟,那曾是我的亲人离去,变为另一种形态在自然中延续族群的血液。此刻,唯有沉默,才能嗅到生命的清芬。
3 ) 《丧礼》电影剧本
《丧礼》电影剧本
文/[日本]伊丹十三
译/李正伦
1.家
绿树浓荫中有一所较大的木房子。
轻风阵阵,阳光透过繁枝密叶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煞是好看。
主人井上佗助(画外音):这是我位于伊豆海鸥温泉的家。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两年前才迁居东京,现在就把它当作别墅了。目前,妻子把她长住三河的双亲请来,此处就成了他们老夫妇的隐居之所了。
汽车喇叭声。
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雨官菊江)仿佛迎接贵客似地从家里出来,站在门前的坡道上,朝高坡处望着。
一辆出租汽车停在高坡,一位老人——她丈夫雨宫真吉下了车,顺着下坡路朝这边走来。
佗助(画外音):从坡道上朝下走的这位就是我妻子的父亲。他刚从东京回来,现在精神不错。他每年在东京的大医院定期检查一次身体。这次医院告诉他,什么毛病也没有。
真吉进了门,进了绿树笼罩的房子。他的妻子菊江跟在后面。
真吉始终板着面孔,毫无表情。
菊江:检查结果怎么样?
真吉:什么毛病也没有。
他手里提着一个商店给买主装东西的纸袋。菊江伸手去接,真吉没有理睬便进去了。
2.厨房
真吉从纸袋中拿出买来的东西。他想打开捆纸包的塑料绳。为了找剪刀,拉开了好几个抽斗。
菊江:找什么?
真吉:我找剪刀。
这时菊江已经给他拿来剪刀。
菊江:给,剪刀!
真吉打开纸包,拿出里边的东西:上等火腿、鳄梨以及鳗鱼。
菊江在旁帮忙,该用盘子的时候递过盘子,该用刀的时候递过刀来,总之,凡是他要用的家什,菊江一应想得周到,准备齐全,用不着老头说一句话。
佗助(画外音):上等火腿、鳄梨、鳗鱼,对于平素生活上非常节俭的老头子,这是一次少见的破费,所以不能不使他的老伴儿大吃一惊。
3.起坐间
已是傍晚时分。老夫妻喝着烧酒,共进晚餐。
桌上摆着老头子买的上等火腿、鳄梨、鳗鱼。
今天的好菜,菊江自然也沾了一点光。
菊江:还是去检查检查好。
真吉:今天心里痛快。
菊江:这就放心了。
真吉:不过还不能放心。我要活一百二十岁,到那时候再娶个年轻的小老婆。
菊江:啊,可真好!请您只管随意娶吧。
真吉:找个十九、二十来岁的吧。总而言之得年轻的,每月给一定数额的礼钱,谈不到别的什么事儿,就是常常见见面,在一起吃吃饭,谈谈高雅的话。如此而已,我向往的就是这个。奶奶,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菊江:想入非非。你想把一个年轻的姑娘缠住,跟她说你那想当年如何神气的事儿?谈战争?说你当年在新加坡嫖女人的事儿?这些话,年轻的姑娘听吗?
真吉:所以我就得找一个能听我这陈年老帐的姑娘嘛。如果找你这样的好人,那不是南辕北辙么?
菊江:啊,我懂啦,懂啦。只要决心找,也能找得到。
真吉:啊,今天心里真痛快。
4.同上
天快黑了。
佗助(画外音):晚饭之后发生了突然变化。
真吉从椅子上跌下来,趴在地板上。
菊江此时正在厨房洗东西。
真吉跌下来之后一时没动弹,过了一会儿,慢慢欠起身子,爬到阳台上,扶着栏杆蹲起,望着黄昏中的大海。
真吉:奶奶!
菊江仍在专心地洗碗盏。
真吉:喂,奶奶!
菊江:干什么?
真吉: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菊江:等等,我洗完了就来。
她洗完东西,来到阳台。
这时她看到,真吉正蹲在阳台上。
菊江:怎么啦?哪里疼啊?
真吉:胸闷,喘不上气来。
菊江:啊……汗出得太多了。
真吉:往常我一到这儿,望望大海,精神就好了,今天无效,这可不行。
菊江:上大夫那儿看看去?
真吉:不用啦。让我躺一躺也许就能好。
菊江进了日式卧室,开了灯,赶紧铺好被褥让真吉躺下。
佗助(画外音):他的胸闷始终未见好转。
5.家门外
菊江出来,穿过马路,去对门邻居家。
邻居的门开了,主妇出来应客,紧接着男主人也出来了。
佗助(画外音):幸亏邻居是精神科医生,问了一下症状就立刻帮忙联系医院。
6.坡道
出租汽车开着前灯驶下坡道。
佗助(画外音):过了一会儿,叫的出租汽车也来了。
真吉由菊江服侍着上了汽车。
佗助(画外音):当时,我岳父还能举步,所以自己坐上汽车去了医院。
汽车往后退到坡上,在这里调转方向开走了。
佗助(画外音):然而……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7.起居室
桌上摆着烧酒杯,还有刚刚开始吃的火腿、鳄梨、鳗鱼。
8.片名字幕
丧礼
9.字幕
第一天
10.制片厂摄影棚
摄影棚里。扮演艺妓的千鹤子,提着和服下摆,快步去接电话。
服装员提着她的后衣摆跟看她走去。
摄影棚的地面高低不平,脚下净是照明灯线和其他器材,非常零乱。千鹤子步履艰难,险些跌倒,多亏服装员把她扶住。
制片人拿着听筒在等她。
千鹤子:啊,妈妈,爹怎么样?忽然怎么啦?……喂喂,……突然有变化?怎么处理的?……您光说不得了,有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喂喂,总而言之是病危?病危对吧?……好,知道了。还通知谁啦?……哦,绫子已经奔你那儿去啦?带着孩子?哦,知道了。我这边戏一完立刻动身。好,见面谈。您可别垮了,振作呀。好好!
电话断了。她丈夫佗助也过来了,佗助穿的也是和服。
千鹤子:偏赶上这时候。外公病危。
佗助:病危?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是不是脑溢血?
千鹤子:不是,不是脑病,是心脏的病。
11.布景里
这是日本式宴会厅的布景,从正面看,是个普通的布景,但实际上左半边前边较小,而右半边的进深则很大。总而言之,从正面看的时候,右半边的人物大小跟普通人一般大,可是左半边的人物看起来则巨大化了。佗助站在右半边,靠里。
千鹤子在左半边,靠前。
佗助右手拿着酒盅,千鹤子双手捧壶斟酒。两人前后相差数米,可是从正面看起来却跟在一处斟酒一般。
简单地排练一番。
录音设备启动。检查画面用的电视摄象机启动。场记拍板。行动开始。
暂时没事的人都看着检查画面的电视荧光屏。
摄影机旁的电视荧光屏上显现出宴会大厅的景物,佗助坐在那里,千鹤子这个人高马大的艺妓进来给他斟酒。
看荧光屏的摄制组人员不出声地笑得前仰后合。听到导演喊停、这才纵声大笑。
守卫:雨宫先生,雨宫千鹤子先生,您的电话!
笑声戛然而止。千鹤子站起身去接电话。
12.电话
千鹤子:是么?刚才咽的气?……是么?……受罪了吗?看来是这么回事。单从时间这么短来说,就没有受罪,这还不错哪……有什么遗嘱吗?哦,没有。……我这里马上就完。……您暂时呆在那里没关系吧?……好,您先多受累吧。
她放下电话。佗助已经过来,他身后也跟来一大群人,都关心地看着千鹤子。
千鹤子:我父亲死了。
13.休息室
千鹤子脱下演戏的服装,取下假鬓和头套。她涂上净面膏,用手指搓脸,这样,整个脸上全是灰色的面膏,用软纸一擦,才露出千鹤子清秀的本来面貌。
房间的一角有用帷幕隔起的一块地方,千鹤子去那里换上她自己的服装。佗助已经换好衣服。
房间里有服装员、服装助手、管化妆的青年妇女,管假发的男青年。门敞开着,外面走廊上,有制片人、制片主任、代理店的人……
佗助与千鹤子的经理里见走了进来。
里见:大家问丧事在哪儿办哪。
佗助:那当然在三河啦。
里见:不是说在伊豆吗?
佗助:怎么可能呢?外公的兄弟啦,亲属啦都在三河嘛。他家也在那儿呀!(对千鹤子)你说呢?
千鹤子:嗯,不过这得问问外婆才能定。
佗助:在伊豆办就不伦不类了,本人有家,为什么在我们别墅办丧事啊?
千鹤子:可也是……
佗助:千鹤子,反正问问外婆的意见再定吧。
千鹤子:对!
千鹤子走出房间。
佗助:可是我大概没法参加丧礼。明天、后天都有戏哪。
里见:这个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佗助:因为工作不参加丧札,这有什么不对?
里见:这不大好。不管怎么说吧,还是丧礼最重要啊。
14.走廊
千鹤子走来,去里面挂电话。
代理店的佐久间和他新来的部下青木在前边悄悄谈话。看样子佐久间那个人很精明。
青木:父亲父亲的,是井上佗助先生的父亲去世啦?
佐久间:真浑。是千鹤子的父亲,千鹤子的父亲去世了。
青木:死在井上先生家?
佐久间:不是,在医院里,伊豆的海鸥温泉中央医院。
青木:啊。她父母是伊豆人么?
佐久间:真浑,伊豆的别墅。
青木:她父母的?
佐久间:真浑,不是,是佗助先生的。
青木:对,对,上那儿玩去了,结果就死在那里了。
佐久间:真浑,不对,不对!千鹤子的父亲退职以后,就住在那别墅里。你是管拍电影的,象演员的这些情况应该好好记住才对。成天净想些什么哪。
青木:对不起……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是说,从某种意义来说,千鹤子的双亲还算是伊豆的人啦。
佐久间:真浑,有什么“某种意义”呢?千鹤子的父亲是三河人,三河的。直到现在三河还有家哪。他常常到伊豆来玩,到伊豆来的时候就住在那里。
青木:那么丧事在哪儿办呢?在三河?
佐久间:真浑,这事儿你想想……
青木:在伊豆?
佐久间:真浑,伊豆那里是佗助的别墅。
青木:那么到底在哪儿呢?
千鹤子挂完电话,从佐久间他们前面走过,去休息室。
佐久间:喂,你还没对千鹤子讲几句慰问的话吧?快去吧。
青木:是!
15.休息室
千鹤子回来。
千鹤子:外婆说想在伊豆办。
佗助:在我们家办丧事?
千鹤子:对。
佗助:喂,喂,别开玩笑吧。
千鹤子:你别拦吧。
佗助:那可不行。在我们家办,那可受不了!
千鹤子:……
佗助:为什么非在我们家不可呢?对三河的亲属们合适么?没意见么?
千鹤子:外婆说没关系,在三河办还得麻烦亲属,她不愿意提心吊胆地办丧事。
佗助:哼!
这时青木过来。他在门外寻找机会进来。
千鹤子:况且,外公喜欢伊豆,曾经说过,他不再回三河了。
佗助:……
千鹤子:呶,你答应在伊豆办吧。
佗助:那就是说丧事由我们办啦?
千鹤子:就是嘛,拜托啦。况且,不管怎么说吧,总算是你爹,对社会上来说也好看。
佗助:外公是我爹?
千鹤子:就是嘛,社会上就是这么看的。
青木早就在寻找说几句礼貌上安慰的话的机会。此刻他走上前来,对佗助施礼。
青木:方才我听佐久间先生说你父亲最近去世了……
千鹤子很不高兴。
青木:的确很突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可想而知,你一定非常难过。
16.道路
大雨。佗助的大众牌和里见的城市牌汽车,在雨天的田园景色中奔驰。
渐渐地接近市区了。
红灯亮了,汽车停下。马路旁边水沟里的水几乎满了。
伞的海洋。
雨中闪闪发光的柏油路。雨中的孩子们。
佗助:孩子们怎么办?
千鹤子:只好带去啦。
佗助:让他们去看死人?
千鹤子:也许不该让他们看。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呢,所以总觉得可怕。我这是第一次看死人哪。
佗助:我早就死了父亲,从这一点来说是有经验的。
汽车通过人多的商业街。
上灯时分的商业街,买东西的人很多,显得有股活力。好久未来,颇感亲切。
佗助的大众牌汽车几乎是在伞的海洋中劈浪前进一般,所以走得很慢。
佗助:把孩子们带去吧。死人也是现实现象之一,让他们知道以现实的态度面对现实,也並不坏。
千鹤子:你可得认真地给孩子们解释清楚才行。
汽车开进了安静的住宅区。
17.儿童房间
太郎(十岁)和次郎(七岁)在弄得杂乱无章的屋子里,各人拿一本书躺着看。父亲进来,他们抬起头,那花猫阿吉也抬头看看。
佗助:有话跟你们说,两个人都坐好!
次郎:大概不是训我们吧。
佗助:你先坐正。重要的话,你们要好好听着。外公因病突然去世了,这固然是让人悲伤的事,但是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回,所以只能想得开些。外公的一生,也许不太幸福,不过到了晚年的时候,有你们这么好的外孙,可能使他多少有些乐趣。
太郎茫然地听着,次郎已经不停地眨着眼睛,强忍着悲痛,不让眼泪流出来。
千鹤子进来。
千鹤子:孩子们还没有丧服哪,真让人着急。
佗助:孩子们就不用了,穿朴素点就凑合了。外公的丧事嘛,没有谁来的。
千鹤子: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早买的好。
说完走开。
佗助:我们现在就去伊豆。
太郎:我们也去?
佗助:对。我们都去和去世的外公告别,然后还得参加丧礼,所以得把你们带去。但是要记住,这不是去玩。想想去世的外公,这几天你们要以严肃的态度对待。明白了吗?
太郎点头。次郎把头伏在膝盖上抽泣。
18.起坐间
里见在挂电话。另一间屋子里,千鹤子在翻箱倒箧地找衣服。
里见:(拿着笔记本)首先得买棺材,因为要在医院太平间入殓。呶……好,这事就拜托……您问我要多少钱的……打电话订棺材,我这还是头一回……啊啊,用不着那么贵的,可话又说回来咧,太简陋的也不行,中上等的你看怎么样?……行行……十三万?再贵一点儿的呢?……哦……那就买十三万的吧……今晚上在医院能见到你吧?今晚上……好,等会儿见……问我?我是电影演员井上佗助和雨宫千鹤子的经理人,名叫里见……对,对……好吧,请多关照。
佗助和孩子们走了过来。
里见:把棺材订好了。
佗助:啊,谢谢。
里见:十三万的。
佗助:十三万……究竟是贵还是贱,我可没谱。(对千鹤子)今晚上守灵还得预备吃的吧。是不是先把四喜饭卷(注1)订下来?
千鹤子:饭卷订多少人的?
佗助:也就是二十份吧。
千鹤子:二十份?不多吗?
佗助:守灵之夜呀,半夜里要是有人要东西可又没吃的,那才糟呢。
千鹤子:可也是……
佗助:那件黑色薄毛线衫先拿出来,等会儿让次郎穿穿看。
千鹤子:不行。那是外婆的。
19.汽车库
天完全黑下来了。大雨滂沱,佗助一家现在坐上千鹤子的投球牌汽车出发了。
里见的城市牌轿车跟在后面。
20.道路
汽车在大城市的车流中走了一阵,没有多久就上了高速公路。汽车在倾盆大雨中疾驰。时速表的针指着一百四十公里。里见的车也不示弱似地紧紧跟上。有时两车并行,就象你追我赶赛车一般。里见和佗助都在兴头上。佗助甚至把三明治从车窗中扔给里见。
从颤动的后望镜中看出,他们把成群的卡车全都甩在后边了。
坐在后座的孩子们都睡着了。花猫阿吉在太郎怀里,睁着它那亮晶晶的眼睛。
他们的汽车掠过冒白烟的工厂。一节节灯火辉煌的电车车厢从很高很高的陆桥上疾驰而过。
路上的车渐渐地少了。
佗助:老人家没有拖很长时间,所以没有什么痛苦,这一点还是万幸的。
千鹤子:可也是,没有受什么痛苦,真是万幸。
佗助:假如一拖几年,这可就麻烦大了,首先是外婆就吃不消。
千鹤户:真的,外婆可没少吃苦。战后外公馄不上饭吃,在九州开妓院的时候,妓院的活全交给外婆干,可他自己却和本妓院的女人胡来……为这些事啊,外婆不知道哭过多少次。首先,就说我千鹤子这个名吧,据说是他初恋过的一个女人的名字。你说这不简直是开玩笑吗?
佗助:外公和外婆可没少吵架。老头子二句话没完就说:“你是吃我的退休金哪!”
千鹤子:老爱吹牛,装腔作势,你对他总是逆来顺受,所以才处得较好。
佗助:总而言之,外公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人。……这回呀,如果是先后颠倒过来,外婆先去世的话,那可就麻烦透了,你说呢?
千鹤子:可真的。
佗助:看来,咱俩呀,还是我先死好。
路上没有别的车,佗助和里见在尽情地赛车,汽车疾驰如飞,车灯的灯光时而向上,时而向下。
21.医院外面
倾盆大雨。医院外面连个人影也没有。佗助和里见的车开来,停下。里见下车跑向门厅,立刻又跑回来,向佗助打手势:把车开进后门。
两辆车绕到医院后面。
22.医院后院
这里是停车场。一楼的紧里面,有一个地方灯火通明,汽车朝那里慢慢开去。
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着伞,身穿礼服的男人,举手示意停车。
男人:把车停在那边吧,那里有穿廊、不挨雨淋。
那人指着他们停车的地方。佗助和里见把车开过去停下来,然后下车。
男人:从这儿下车不挨雨淋。……我是海鸥温泉殡仪店的海老原。老先生突然去世,府上一定万分悲痛。
佗助:请多费心吧。
海老原:请到这边来。
这位殡仪店老板,上牙全是银的,眼镜上加了个塑料太阳镜片,镜片上有折页,可以撩上去或放下来。他身穿礼服,但是里面穿着一件黑毛线背心,礼服有些走样了。
23.太平间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小房间。屋子中央有个台子,上面安放死者。旁边有个地面铺席的小房间。千鹤子的妹妹绫子一家人,从三河赶来的大伯,以及未亡人菊江都在这里。
菊江的脸上,泪痕犹在。
从三河来的大伯,曾当过市议会议员,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地头蛇。
绫子皮肤白嫩,因为怀孕已经八个月,长了一脸蝴蝶斑。她是个性格开朗,和蔼可亲而又稳重大方的女人。
她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衣服,两手不停地打着毛衣。可以看出,她是哭过的。大概孕妇容易饿,她常常从手提包里摸出什么东西塞进嘴里,吃个不停。
绫子的丈夫喜市,是个大个汉子。
他们的两个孩子长相虽然很机灵,但是举止粗野。
千鹤子他们走了进来。
绫子:姐姐!
千鹤子:啊,绫子……啊,佐武、阿铁……妈,你好吗?
佗助:外婆,你身体还行吗?
菊江:嗯,我不要紧。
千鹤子:佗助,这是三河的大伯,雨宫商店的……
雨宫:我是亡人的哥哥。事情来得突然,大家一定都很难过啦。
佗助:啊,承问,谢谢。……您今天从三河来?
雨宫:也就是三十分钟之前到的……
佗助:您远道而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雨宫:我们弟兄七个,差不多都死了,只剩下真吉和我,现在真吉又去世,结果就剩我一个了。
菊江:请大家最后看看遗容吧。
佗助等人走近遗体。
逝者脸上蒙着白布,枕畔点着细香,一缕香烟,飘渺无定。遗体穿着睡衣,下摆处露出的双脚呈黄色,已经僵硬了。双手合十。
人们合十默拜。
佗助来到前面,向逝者行礼,注视了一阵岳父的遗体之后,把蒙脸的白布拿掉。人们注视着遗容。
片刻的沉狱。
海老原:遗容显得十分平静、慈样啊。
佗助:不错。
千鹤子:真的,遗容多安祥啊。
雨宫:就跟睡着了一样。
佗助:耳朵附近的颇色开始有些变化。
孩子们好奇地凑上来看。
千鹤子:啊……啊……
佗助:(对菊江)当时的情况怎样?
菊江:大概是四点左右吧,我忽然想起没有手纸了,我就说,我出去买一趟手纸行不行啊,他还说:行啊。我说:要是感到不舒服,你就按铃。说完我就把铃塞到他手里,然后我就去地下室小卖部买手纸去了。等我回来一看,屋子里挤满了医生和护士,各种医疗设备全搬进来了。我从人缝中一瞧,只见外公的脸已成土色,他啊地喊了一声,身子朝后仰去。这是我最后看到的情况。以后呢,护士叫我到走廊上去等着,我就在走廊等着。后来医生把我叫去……
千鹤子:没办法,该做的都做了。
24.太平间外面
载着棺材的面包车冒雨驶来,慢慢地退到太平间的门口。
25.太平间
里见:佗助,带钱来了吗?我去把医院的帐结了。
佗助:要多少?
里见:啊,估计不出来……
佗助:倒是带着二十万左右呢。
里见:嗯,大概够了。
他开门去医院。
26.会计科
里见:我是来结刚才在这里逝世的雨宫真吉名下的那笔帐的。
女会计:雨宫先生吗?请稍等一下……好,就是这一笔,三万三千五百六十元。
里见:三万三千?
女会计:还有五百六十元哪。
里见使劲忍着才没笑出来。
女会计:怎么?
里见:没什么,没什么。
女会计:这里包括死亡诊断书的费用五千元。
里见:谢谢。
27.太平间
里见回来,把剩下的钱交给佗助。
其余的人都聚在海老原那里在听他讲话。海老原总是让别人先讲,不把自己的结论强加于人。
海老原:大家看怎么办好?是把老先生用带床的车拉回家,盖上被停灵一个晚上好呢,还是现在就入殓好?
千鹤子:现在在这儿入殓行吗?
海老原:那倒没关系。这么办的也很多。
菊江、千鹤子、佗助、绫子,雨宫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绫子:不过,那么办我总觉得怪可怜的呀。
千鹤子:外婆看怎么办好?
菊江:是啊,那么你看呢?
千鹤子:我认为现在就入殓倒合适。
菊江:既然你们没意见,我也没什么说的。
千鹤子:(对佗助)您看怎么办好?
佗助:我看现在入殓未尝不可。拉回家还让外公躺在被窝里,我觉得人仍然象活着一般,反而让晚辈们揪心。
千鹤子:那就在这儿入殓吧。
雨宫:千鹤子!
千鹤子:有。
雨宫:这个……怎么说呢……
千鹤子:你想说什么?
雨宫:入殓之后,这棺材用什么运?
海老原:用面包车。
雨宫:用面包车拉回去……到家之后再从棺材里拿出来,然后再安置在被窝里?
佗助、千鹤子、菊江:不是。
佗助:不是那样,不拿出来,就放在棺材里了。是吧?海老原先生。
海老原:对,放在棺材里不动了。
雨宫:不盖被躺着?
海老原:对。
雨宫:那么,怎么说呢……等和尚来诵经的时候再从棺材里请出来,放在被窝里?
佗助、千鹤子、菊江、海老原:不是……
佗助:放在棺材里不动了。
雨宫:方才说放在被窝里是怎么回事儿?
海老原:是这么回事儿,用一辆带床的车让老先生躺着运回去,然后给他盖上被……
雨宫:那么这样棺材怎么办呢?
海老原:这样啊,就等明天把棺材运去,然后入殓。
雨宫:佗助啊,这怎么说呢……你的意思怎么办好呢?
佗助:嗯,所以我说,现在外婆心情刚刚乎静下来……如果回去还放在被窝里,又要引起老人家伤心了。与其那样,倒不如……
雨宫:这个……怎么说呢……
佗助:况且天还下雨,我想,遗体还是别让雨淋着才好……
千鹤子:对。还是在这儿入殓吧。妈,这么办行吧。
菊江:我没意见。
雨宫:……
千鹤子:好,那就拜托了。
海老原:照办,照办。
雨宫:三河那里可不是这么办的。
海老原:好,那就现在入殓,请大家到这边来。先请老太太和千鹤子先生给老太爷穿上袜子。
菊江、千鹤子给真吉发黄的脚穿好崭新的白袜。
海老原:然后就请大姐夫和二女儿给老人穿上草鞋,其余各位尽可能搭一把手。
雨宫和绫子很笨拙地给遗体穿上草鞋。
最后由海老原的助手做适当的修整。
绫子的孩子们拉一拉他父亲喜市的衣服。
佐武:呶,爸爸,那是什么?
喜市:那是草鞋。
阿铁:为什么穿那东西。
喜市:外公穿着它到那个世界旅行去呀。
次郎:那就是说,它是一种鞋啦?
喜市:对,对。
海老原:好,请家属入殓。最好每位都要扶一下。
人们立刻上前扶着遗体。
海老原:老太太扶着头,两位姑奶奶请到这边来,外孙们也要扶一下,男家属抬两边……好,请抬起来入殓吧。
绫子:啊,好象还热乎呢。
外孙们:啊,真的还热乎呢。
喜市:不可能吧。
绫子:可也是。
佗助:布的手感是温乎的。
全体把遗体抬起,慢慢地靠近棺材。
在空中移动着的死者的面孔。
人们把遗体放进棺材。海老原暂时用白布代替寿衾,很麻利地塞上干冰之后盖上棺盖。棺盖上相当于头部的地方有个小玻璃窗。
海老原:可从这里瞻仰遗容。棺盖没封,告别的亲朋来的时候可以打开。
里见:那就出发吧。
海老原:一位家属护送就行了,请老太太护送吧。
菊江:好,我去吧。
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太平间。
三位护士前来向菊江告别。
护士:实在对不起,我们力不从心,请多多保重……
菊江:多谢各位照顾。
人们纷纷登车而去。
28.佗助家
面包车到了,人们下车进屋。
这所别墅的木头台阶,能上二楼,从二楼的阳台也可进起坐间。
海老原的助手、佗助、喜市、里见等人,冒着倾盆大雨抬着棺材走上台阶。
佗助:大家注意脚下!
助手:稍等一下,我的手挤住了。
里见:后边往高里抬!
助手:向上抬!再向上!
佗助:前边稍等等!等等!哪边是头啊?
喜市用手摸棺材。
他摸到了棺材头部的小窗。
观众从小窗看到了真吉的面孔。
喜市:这边是头。
佗助:这可不行,这样变成头朝下了。
喜市:而且份量都集中到头部来了。
佗助:转个圈调换一下方向吧。
人们倒退了一下,转了个圈儿,这回是佗助他们在前,往上走。
左邻右舍的人都从家里出来迎灵。
其中有花村旅馆的老板娘花村,精神科医生木村的太太节子……
佗助:哎呀,成落汤鸡了。
海老原:灵停在哪儿?
佗助:停在正中央呗。
助手赶紧支起架子,大家把棺材放下。
雨宫:大姑爷!
佗助:有。
雨宫:这个……怎么说呢……
佗助:嗯?
雨宫:这是朝哪个方向呢?
佗助:方向?
雨宫:头可得朝北呀。
佗助:朝北……
雨宫: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不朝北不行啊。
佗助:哦,这边是西……
雨宫:那么北哪?
佗助:对呀,对呀,这边是北。
雨宫:西呢?
佗助:那边!
雨宫:北呢?
佗助:这边。现在这样正好是头朝北。挺好,挺好!
尽管此时此地不该笑,可是大家不由得笑了。雨宫似乎不相信,他独自一人还在琢磨到底哪边是西,哪边是北呢。
千鹤子等人进来。
千鹤子:啊,好大的雨。啊,花村太太,木村太太,晚上好。
太太们:晚上好。
太郎:喂,阿吉也来啦。
节子:啊,花猫阿吉也来啦?
千鹤子:因为怕在这儿呆久了,所以只好把它也带来了。
节子:可也是。
花村:老先生突然逝世,请大家务必节哀。
佗助、千鹤子、菊江答礼致谢。
节子:老先生突然去世,不胜悲痛之至,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家才好……要是造厨方面的事需要人手,请不必客气吩咐就是……
佗助、千鹤子:谢谢。
花村:外婆一定很难过呀。
菊江点头致谢。
节子:谁都没有想到。
花村:本来还不到年纪哪。
节子:我听了大吃一惊。
花村: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昨天还精神得很哪……杠着木棍球家什爬那坡道,给我的印象可深啦。
29.厨房
四喜饭铺的年轻夫妇阿福和阿清,顶着倾盆大雨,穿着“夫妇雨衣”跑来。
阿福:对不起,订的四喜饭卷送晚了。
千鹤子:啊,阿福,啊,阿清……真妙,夫妇风雨衣。
佗助进来。
千鹤子:你瞧,多时髦,夫妇风雨衣。
阿福:因为我们是新婚嘛。
千鹤子:还没有孩子?
阿福:可不是,尽管努力奋斗啦,可是还没有。
阿清:真讨厌。
两人脱下雨衣,里面郑重其事地穿着丧服。
阿福:老先生突然去世,实在是出乎大家意料……
家属们答礼。
阿清:我们俩都来帮忙,有事请吩咐……
佗助:可是,你们把买卖扔下都到这儿来,行吗?
阿清:行!
阿福:健太那家伙在哪。
他把做四喜饭卷的家什放在洗碗槽上。
佗助:啊,紫菜卷?
千鹤子:对,用紫菜最好。
佗助:嗯?哦,我以为是做带馅的饭团子或者做菜饭呢。
阿福:嗯?我们弄错啦?
佗助: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记错了。
30.起坐间
家俱已经归拢起来,海老原的助手正在棺材前面摆祭坛。
家属们默默地看着。
31.儿童房间
四个孩子正在闹腾。
佗助进来。
佗助:喂,你们给外公上香去!
太郎:我就不必去了。
佗助:不是不必去,而是非去不可。这是一番孝心。
太郎:是!
孩子们去起坐间。
32.起坐间
节子:好,用这个湿一湿外公的嘴唇。
孩子们害怕地湿了湿真吉的嘴唇。
次郎眼睛快,一下发现棺材上那把小刀。
次郎:啊,这把小刀可不错!
佗助:别动!
次郎:对不起。
阿福:那是外公在那个世界上遇上妖魔鬼怪的时候用它战斗的武器呀,你拿去可不行。
次郎:妖魔鬼怪?
阿铁:就是电影里的大怪兽。
阿福:和大怪兽可不一样。
次郎:是非洲怪鸟。
佗助:不对,不对!喂,你们睡觉去吧。
菊江把真吉的照片拿来了。
但是,这张照片就象偏僻地方土财主古老的起坐间里挂的老祖先的像,而且那镜框也土里土气,就象专为今天事先准备好的。
佗助:这是怎么回事儿?
菊江:这是早先的。
佗助:嘿,这倒正合适。
阿福:可真是,挂上一条黑纱就能用。
菊江:今年春天照的。有一天他忽然想起来,说无论如何得照个佩戴勋章的照片,就从三河把勋章拿来,顺便把寿衣也带来了。这样,就到照相馆照了这么张相。
佗助:怎么,这表情好象是在嘲笑什么哪。
千鹤子:这还是外公情绪最好的时候照的哪。
佗助:也许,不过这表情总有些瞧不起人的样子。
千鹤子: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是他想起什么笑话,自以为十分可笑时的表情。
阿福:总算准备得挺好。
33.日式房间
看样子,似乎是海老原和里见在这里研究丧礼的方案。海老原常常把他那嵌在眼镜上的太阳镜撩起来,有时按上一副看书用的眼镜片,或者把它拿下换上太阳镜,很有他的风格。
里见:这丧事得花好大一笔钱。死倒是没花多少,医疗费只用了三万三千五百六十元,而且其中还包括死亡诊断书的费用哪。但愿我们死的时候也这么便宜。
海老原深深点头称是。
佗助进来。
里见:我把日程再说一遍,您没别的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了:明天守灵,后天火化。这一带没有正宗的寺庙,所以请了净土正宗的和尚。
佗助:没有吗?
里见:没有啊。
佗助:那么这位和尚怎么个资格呢?
海老原:这位和尚已经是此地的名僧了,一向以广结善缘普渡众生为宗旨的。
佗助:那么老先生的戒名呢?
里见:戒名就得从雨宫老家祖辈信仰的佛寺那里领了,暂时只好用俗世姓名雨宫真吉这四个字了。
海老原:对。
佗助:有这种先例吗?
海老原:有。
里见: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明天和尚什么时候来?
海老原:嗯……五点怎么样?
里见:五点,好,记住了。
佗助:和尚到的时候,我们该做些什么呢?这方面的事我们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哪。
海老原:请先上茶。
佗助:哦,先上茶……对不起,请等一下,把我老婆叫来。喂,千鹤子过来一下。
千鹤子答应了一声就进来了。
千鹤子:什么事?
佗助:我正在问,和尚来的时候我们干些什么……说是先上茶。
千鹤子:上茶,对。
海老原:对,先上茶,然后端上两个馒头,本地的温泉馒头或者别的什么馒头都行。等他回去的时候包起来带走。
里见:布施怎么办呢?
海老原正在计算什么,没有听见。也许装作没听见。
里见:海老原兄,你看这布施给多少合适呢?
海老原:什么?
里见:我问,布施给多少?
海老原:布施嘛……布施就是布施啦,还没有一个准数儿……
里见:当然,这布施本来没有个价格规定,可是总得有个谱儿吧。
海老原:这个谱儿也就看施主的意思啦,十万、二十万这个数儿我看就行啦。
里见:照你说十万、二十万都行,可老兄你要知道,十万和二十万就相差一倍呀。
千鹤子:可不是,我们希望你说个准数好。
海老原:我说了十万、二十万都行,可我的意思是照府上这种情况拿二十万怎么样?
里见:二十万,是吧?好,记住了。
里见、佗助、千鹤子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
里见:下一项就是该表示表示的了。
海老原:我们铺子来的年轻人,就请给五千元一包吧。其次呢,火葬场火化工给五千。啊,还有,火葬场的手续归我们办。注销户口的事请府上处理吧。
里见:记住了。
海老原:就这些,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
他穿上他那定做的灰黑两色的皮鞋之后回去了。
34.起坐间
人们哄堂大笑。原来是花猫阿吉以睥睨一切的姿态,高踞棺材盖上,望着大家。连雨宫正吉也禁不住笑了。
绫子:阿吉,太不礼貌了,下来!
阿吉从棺材上跳下来。
佗助他们过来。
佗助:各位辛苦了。……嗯?大家没喝酒?来酒吧,来酒!
菊江马上站起来想去弄酒。
千鹤子:您坐您的吧,您是主丧人嘛。
阿清拿着能装一公升酒的大瓶子进来。
佗助:凉的也行啊。
男人们斟上酒。
佗助:(举杯)啊,大家辛苦了。
大家不声不响地喝酒。
因为四喜饭卷订多了,佗助担心吃不了,为了少剩些,他使劲地吃,而且百倍热情地鼓励大家吃,然而饭卷还是不见减少。
千鹤子:太多了吧?
佗助:嗯。
千鹤子:绫子今晚住下?
绫子:我今晚回去。丧服没有拿来,而且狗也没人照顾。
千鹤子:你带一盒四喜饭卷去。
绫子:好,那我就少带点儿。
千鹤子:少带不行,带一盒子,明天的早饭就够了。
绫子:就那么办。需要一个塑料口袋。
菊江:好,我去拿。
她要站起来去拿。
绫子:外婆别动,我自己去找。
绫子走开了。
里见:那么我们也告辞吧。
雨宫:是么?
里见:我们在这山上花村旅馆定了房间。
千鹤子:这位就是花村太太。
花村:我们那里虽然不宽敞,可是挺安静的……好,我们去啦。
里见:走吧,走吧!……大叔您倒是挺结实的呀。
雨宫:我己经不行啦,老是想撤尿,真没办法,刚撤完又想撤。
千鹤子:大伯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雨宫:啊……不过我倒没想到会参加真吉的丧礼的。
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只剩下佗助、千鹤子、菊江。
佗助:啊,好累……我先去睡了。
千鹤子:请休息吧……妈,今晚我们就在这儿睡吧。
菊江:也好,我还得常常起来,别断了香火。
两人默默地铺被褥。
千鹤子:咱们喝一杯吧。
菊江想站起来去拿酒瓶。
千鹤子:您别动,您是主丧人嘛。
菊江:好,好。
突然传来孩子的叫声。
她们两人急忙去儿童寝室。
35.儿童寝室
太郎两手伸向空中,那动作仿佛是想把什么东西拉到跟前来。
千鹤子:太郎,太郎!不要紧。噢,好啦,好啦。
太郎安静下来。
菊江:魇住啦。大概是做了个可怕的梦。
千鹤子:大概是。白天看见逝世的外公了。
菊江:一定是。
千鹤子:次郎心肠可软哪,听说外公去世就哭了。
菊江:真的!难得!
千鹤子:走吧,喝酒去吧。
36.字幕
第二天
37.家
雨停了。晨雾濛濛,百鸟争喧。传来诵经声。
38.佗助的寝室
佗助仍然沉睡未醒。
他听到电影摄影机轻轻的响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原来,青木笑眯眯地把他的睡态拍成16毫米影片了。
佗助:原来是你呀。青木,你干什么来啦?什么时候到的?现在几点?
青木:九点。我刚到。老板佐久间说,“你去帮帮忙”,我就来啦。跑腿的事啦,帮着收礼啦,都行,你就只管吩咐吧。
佗助:你把16毫米摄影机带来啦。
青木:这机子响声最小……
佗助:胶片的变速装置也好使。
青木:因为我想到,可能有必要摄录下来……
佗助:嗯……不要瞎拍一气。
他去起坐间换衣服。
39.起坐间
雨宫正吉在念经。菊江、千鹤子陪坐在他身后。他念完经。
佗助上香,边上香边寒暄。
佗助:啊,早晨好,您休息好了吗?
雨宫:旅馆非常好。澡塘、厕所都很干净。早饭是头等饭菜。
佗助:外婆身体怎么样?
菊江:我没问题。
佗助从棺材盖上的小窗往里瞧瞧。
佗助:出乎意料,面孔没有变化……啊,下雾了。
里见从雾里钻出来,上阳台,进了房间。他一进门立刻上香,边上香边打招呼。
里见:啊,早上好。殡仪店的人今天十一点到。他们来到之前我得去注销户口。
千鹤子:顺便到银行去提一下款好不好?
里见:多少?
千鹤子:一百万行不行啊……给,图章和折子。
里见:OK,我去啦。
千鹤子:啊,还有,买两个馒头回来,给和尚的馒头。
里见消失在雾里。
40.起坐间
雨宫在挂电话。
雨宫:好,我告诉你钱数啊!听着,我说啦!……钱哪,放在香奠费的纸袋里,后边用铅笔写上钱数……听着……雨宫商店五万……雨宫正金银号五万,雨宫旅游和雨宫娱乐三万,白百合会五千就行啦……你什么时候到?……在热海换车,海鸥温泉下车,车站前有出租汽车,一说到井上先生家他就知道啦……好,我撂下啦,清楚了吧?我撂下啦。
他站起来,朝棺材里面看了看。
雨宫:真的面貌还没变哪……给他戴上眼镜吧。
千鹤子:啊,戴上眼镜?
雨宫:嗯,我觉得这样更好。
千鹤子:这样一来好象仍然活着似的。
雨宫:这样就能平安渡过奈河桥呀。好,我去一趟东京。
千鹤子:啊,您出门?
雨宫:嗯,买卖上的问题。
千鹤子:那……
雨宫:不必担心,和尚到达之前我就回来。
千鹤子:是吗?那就请吧。
41.书斋
佗助在看《冠婚丧葬入门》的录像带。
千鹤子也赶来参加。
录像带:吊问事项。到了丧家,见到家属要简单致吊问之辞:“遭此不幸,不胜哀悼之至,希望您节哀。”吊问之辞虽然懂了,但临场就很难说得流畅,所以到时候不要急,嗓门不要太大。
佗助:这当然啦。
录像带:听到吊问之辞的家属,如果说:“请您见最后一面”,这时对方就该说:“好,让我拜见一下”,随后不慌不忙,安静地肃立一旁,等候家属领你前往。
佗助:喂,要领人家去呀。
录像带:走到祭坛棺材前,从棺盖的小玻璃窗中瞻仰遗容,时间为两三秒钟。
佗助:记住,这时用“瞻仰”这个词儿!
录像带:然后对死者鞠九十度躬。被领到休息室之后,吊问者要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不必客气尽管盼咐。”这样的话还是说一说为好。
佗助:不错!
千鹤子:呶,对方的寒暄问候就不看了吧。当前需要知道的是我们怎么回答吧?
佗助:哦,对,对……且等一下。
他把录像带倒了一阵,寻找“家属回答部分”。
佗助:啊,有啦,在这儿!
录像带:家属听到吊问者说了“此次的确事出突然,敬请节哀”这类吊问之辞的时候,要这样回答:“蒙您百忙之中前来吊问,不胜惶恐,逝者有知,一定引为欣慰”。
佗助和千鹤子认真地听着。
录像带:对方如果和逝者关系特别亲密,那么,上面的答辞说完之后,如果能继续说这么几句:“生前备承厚爱,实在感谢。患病期间又承枉驾前来探望,非常感激,现在我代替逝者深致谢意”,那可就太好了。
佗助:那当然。
录像带:那么,我们就温习到这儿吧。现在我说吊问之辞,然后请您看画面上的字幕:“此次的确事出突然,敬请节哀”。——好,请练习。
佗助、千鹤子:(念字幕)蒙您百忙之中前来吊问,不胜惶恐,逝者有知,一定引为欣慰。生前备承厚爱,实在感谢。现在我代替逝者深致谢意。——的确该这么说。
录像带:不过,死了亲人的家属,往往十分悲痛,尽管知道该如何答谢才对,但是一般很难说得十分周到,所以,只要简明扼要地说一句“厚谊隆情,深表感谢”,只要态度严肃恭谨,就决没有失礼之处。
千鹤子:这样好。“厚谊隆情,深表谢意”,这句话简单,挺好,我就说这句吧。
佗助在找录像带台本。
佗助:槽糕,这可麻烦咧。
千鹤子:什么?
佗助:糟糕,糟糕。
千鹤子:怎么啦?
佗助:还得讲话哪,起灵的时候,还有撤供的时候,都得讲。
千鹤子:谁讲呢?
佗助:主丧人,或者亲属代表。
千鹤子:主丧人,那不就是外婆吗?那可没把握。
佗助:……
千鹤子:您说,怎么办呢?
佗助:麻烦啦。即使起灵的时候请三河的大伯讲吧,可撤供的时候就轮到我讲了……不大好办!
千鹤子:糟了,偏碰上你不爱干的事。
佗助:……
千鹤子:不过也不要紧,我看到非讲不可的时候你也能讲得挺好。
佗助:糟透了,一下子就把我憋出忧郁症了。
42.阳台
佗助、千鹤子来到阳台上。
青木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也在这里。那女人回过头来。佗助和那年轻的女人视线碰在一起。两人对视的时间过于长了。
千鹤子:啊,这是哪一位?
青木:这是我们店里的斋藤君,老板佐久间让她来帮忙。
良子:我叫斋藤良子。这次事出突然,您一定十分哀伤。佐久间让我前来帮忙,我就来了,请不要客气,有事您只管吩咐一声。
千鹤子:厚谊隆情,深表谢意。
青木:别客气,有事您只管发话好啦。
千鹤子:我想,等一会大概有劳驾帮忙的事。
43.门外的道路
邻居木村医生走来,他表情沉痛。
44.起坐间
千鹤子:您过来,木村先生到啦。
佗助把木村医生迎进来。
木村医生:这次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大家一定非常难过。我昨天晚上偏偏脱不开身,没能及时前来,非常不礼貌。
佗助:今天您百忙中前来,实在感谢。从昨天起您太太就大力协助,实在是帮了大忙。
木村医生:那就让我上上香吧……说实在的,可真是太突然了。
佗助:不错。没有宿疾,所以谁也没想到心脏出了毛病。
木村医生上完了香。
千鹤子:请您见最后一面吧。
木村医生来到棺盖小窗跟前。
木村医生:啊,多么安祥的遗容啊。
他行礼如仪之后,就坐在椅子上,掏出烟斗吸烟。他太太节子过来坐在他身旁。
佗助:入院的事全靠您大力帮忙。
木村医生:说起来呀,我是医生,可是没有帮任何忙,实实在在对不住邻居。昨天我还和节子说过,医院吧,中央医院好些,虽然稍微远些,但在这海鸥高原,总还是国立医院……医院究竟怎样呢?
佗助:我以为医院的确认真尽职了。
木村医生:没有送集中治疗室吗?
菊江:没有,因病倩突然恶化,只好把各种器械全搬进病房里。
木村医生:拍爱克斯光照片了吗?
菊江:拍了。结果心脏完全是雪白的,那是不是因为心肌梗塞,肌肉收缩所致?
木村医生:做心电图啦?
菊江:心电图也做了。
木村医生:最后按摩心脏了吗?
菊江:医生这么按摩的,不知怎么回事,按摩了三十多分钟。据说,一般只消十五分钟。
木村医生:哦,哦。
菊江:不过那时候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手这么按摩的时候,仪表上就出现波纹,可是手一停,指针立刻垂直不动了。大夫说:“瞧,一松手就这个样子,怎么办?”可是我怎么说哪,我能说非得还继续按摩卜去不可吗?这么胖的一位大夫,累得汗流浃背。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人家不好。所以我就说“好啦”,请他停止按摩,关上机器的电源。
木村医生:就是说,该做的都做啦?
菊江:是,该采取的措施都照章行事了……让你挂心,实在感激不尽。
节子:病实在来得太急……老爹摘了柚子总给我们送去,而且照例放在门厅。
千鹤子:就是嘛。我们再三告诉他,象柚子这种东西,这一带谁家都有,你就别送啦,可他还是送。
节子:倒也不是谁家都有。即使有,那味道也多少不同。
45.阳台
殡仪店的人到了。他们把东西拿进来,开始摆祭坛。四周围起蓝白相间的帷幔,室内的情况和气氛就完全变了。
青木用摄影机拍下实况。
46.青木拍的胶片(黑白、无声)
字幕——《某家丧礼的记录》
挂起帷幔。
摆好祭坛。
花圈,供品都摆好。
丧幡。
人们拿来大量的花瓶。
房间里摆满了鲜花。
佗助忙个不停地重新摆设家俱。
孩子们到厨房里偷吃下酒小菜,挨大人的申斥。
电报局的人送来唁电。
唁电的特写。
搭好了的祭坛。
祭坛细部的特写。
端详祭坛四周的人。
字幕——演习上香的动作。
佗助教孩子们如何上香。
佗助的示范表演。
他先鞠一躬。
站在垫子上之后再鞠一躬。
拿线香。
字幕——线香拿一根或三根都行。
佗助拿了三根香。
三根香一起就蜡烛火点着。
字幕——线香点着后的火苗不能吹灭。
佗助用手搧灭。
字幕——插香的时候须一根一根地插。
插香的手的特写。
佗助合十默拜。
他从坐垫上下来,然后再鞠一躬。
字幕——“好,你们上香试试。”
孩子们上香,动作各有千秋。
宇幕——佗助表演烧木香的动作。
佗助表演给孩子们看。
先点头行礼,然后直起身来。
对和尚一礼。
跪行半步。
面对灵牌、遗像。
行礼。
坐定之后合十。
字幕——两手上挂好念珠。
佗助用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手指从香盒里拿起木香,举到额头处,然后放进香炉。
字幕——这是向佛、法、僧三宝献的香,所以要重复三次。
佗助献香三次。
他再一次合十。
两手拄着草席,膝行退下,向死者家属行礼,然后站起,回到自己的席位。
字幕——好,开始练习!
孩子们练习。
宇幕——照纪念像。
里见、佗助夫妇、他们的孩子,菊江、绫子夫妇及其孩子们,齐集祭坛前拍纪念照。
字幕——守灵之夜的准备。
在厨房操作的妇女们。
菜肴的特写。
开怀畅饮的男人们。
在外面嬉戏的孩子们。
前来吊丧的客人们。
奠礼的特写。
里见和喜市在记礼帐。
海老原拿来念珠。
千鹤子和菊江挑选念珠。
念珠的价格表,从一千五百元到两万元。
千鹤子买一千五百元的两串,菊江买了两万元的一串。
字幕——这样,守灵之夜的准备工作就算告成。
登上屋顶眺望大海的妇女们。
屋顶上。
晴空万里。
俯瞰的大海。
绫子站在阳台上大嚼三明治。
字幕——你真能吃啊。
抬眼望着镜头的绫子。
字幕——肚子饿了嘛。
佐武、阿铁跑来。
他们也要三明治。
绫子把三明治分给孩子们。
字幕——你的食欲的确不错。
绫子满口大嚼。
字幕——这夹肉面包真好吃。
屋顶上的人在大笑。
波光粼粼的大海。
厂标。
47.门外
汽车开来,下车的是雨宫,后面跟着一位穿丧服的妇女。
48.阳台
雨宫:我回来了。
千鹤子:你回来啦?啊,伯母也来了。
雨宫:嗯,在海鸥温泉车站聚齐的。
雨宫妻子跑到菊江跟前,拉住她的手,大喊大叫似地说话。
雨宫妻:啊,菊江!这是怎么说的!这简直太意外啦!
菊江把他们夫妇让进屋里。
雨宫妻:心脏病?真吉心脏有过毛病吗?
菊江:没有,根本没有,所以连我都吓了一大跳。
海老原的助手拿来扬声器和话筒。
佗助:扬声器?
喜市:和尚念经时候用?
里见:简直是要开音乐会一般。
海老原过来。
海老原:商量一下明天火葬场用的盒饭问题。
佗助、千鹤子、里见同他一起进了日式房间。
青木和斋藤良子正在这里喝酒。青木给良子斟酒,看样子良子酒量相当不错,青木频频斟酒,而良子也就频频举杯。
佗助:什么盒饭问题。
海老原:盒饭问题是这么回事。明天十一点到十二点是告别仪式,十二点起灵去火葬场。火化得用一个半钟头。等候时就吃午饭……
里见:对,那时候大家都没吃哪……
海老原:对。这时该弄点儿简便饭菜招待大家,但是家属此时此刻是难以下咽的。我多年苦心研究出一种盒饭,能让家属在这种场合也喜欢吃。就是这种盒饭,请大家先尝尝吧。这是以山菜为主,茶沤饭的上面加香菇、蕨菜、竹笋,再加上鸡蛋丝、鲷鱼肉松。
海老原打开饭盒请大家尝。
青木也过来瞧。
良子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过来。
佗助他们尝了尝盒饭。
佗助:好吃,好吃,不错。
里见:嗯,的确不错。
海老原:非常好吃吧?参加丧礼吃过这种盒饭的人,有的往回走的时候还问,那种盒饭还有没有剩的呀。
良子以优雅的风度从佗助手里接过盒饭,去起坐间了。
青木赶紧跟了去。
里见:我说海老原老兄,看来你很爱你这一行啊。
海老原:对,我已经把干这个看成我的天职了。引以为幸的是,我曾操持过镝木铁干先生和林苏峰先生的丧事。
良子喊叫了一声,青木赶紧制止她。
菊江、千鹤子、雨宫夫妇吃惊地看着他们。
佗助:他们在谈盒饭的事。
海老原:是吗?
佗助:得用多少盒饭呢?
千鹤子:只有家属才去火葬场。外婆,其余嘛,四口、四口、两口、三口,再加上里见先生,一共十五个人。
里见:订二十个吧。
海老原:好,二十个。那么从火葬场回来之后就用撤供饭了。这是一个人五千元的哪,非常好吃。老实说吧,我是相当有把握的。
里见:吃过方才的盒饭相信那一定也错不了……好,这种也来二十份吧。
良子在吵嚷,她拿手提包乱打青木。青木只是躲闪概不还手。
佗助:真不懂事!我去拉开他们。
他走过去把良子和青木拉开,推着良子去阳台。
千鹤子目送着他们。那表情似乎是有什么不放心的事。
49.院外
这是杂树林中的一块空地。别壁前面的甬路到此为止。
三个人从屋里走来。
佗助:青木,对不起,把你的车开到这儿来好不好?
青木:行啊!
佗助:也许要让你等一会儿。
青木:行,我就在这儿候着。
青木朝坡上走去。
佗助钻进桔树林去追良子。
50.桔林
良子大步走着。
佗助追上前来,想把她拉住。
佗助:喂喂!
良子:……
佗助:怎么啦?
良子:……
佗助:有话你就说!
良子:……
佗助:你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儿在办丧事哪。
良子:……
佗助:你说话嘛。
良子:……
佗助:为什么不吭声?
良子蓦然停步,眨着眼睛注视佗助的面孔良久,然后慢慢转过身去望着远方。
远处,是被树林裁成三角形的一片海面。
两人百无聊赖地望了一阵大海。
良子:就让我这么一直干呆到夜里,是吧。
佗助:你为什么想到夜里了。
良子:……
佗助:你还不错,终于开口说话了……够了,够了……别让我太为难好不好!
良子:我曾经让你为难过吗?
佗助:没有,请原谅。别逼我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怎么逼,我也没法答应你。
良子:……
佗助:总而言之,今天和青木回去。现在这儿在办丧事哪,我能脱得开身吗?
佗助拥抱良子,把她的头仰起来,吻她。
良子:你爱我吗?
佗助:当然爱啦。所以我让你今天回去,明天……明天太勉强,干脆后天,我一定和你联系……好不好?
51.院子
千鹤子从房间里懒洋洋地出来,忧心仲仲地坐在浪木上,慢慢地摇晃起来。浪木的铁索吱嘎吱嘎的响声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52.桔林
佗助轻轻然而紧紧地揽着良子来到桔林的一小块空地处。青木的汽车已开来了,机器没有熄火,等在这里。佗助打开后车门,让良子上去,然后关上车门。
佗助:青木,拜托了,实在对不起。
青木:好!
良子直盯着前方在思索什么。
佗助:喂,别那么无精打采的,我准和你联系。
良子:原来你不上车呀。
佗助:我怎么能离得开呢?
良子:那好,我也不走。
她打开车门就跳了出来,又去桔林了。
佗助:喂,等等!喂,请你等一等!
他追上良子,把她拉住。良子极力挣脱,但佗助坚持不撒手。
良子呜呜地哭起来。
佗助:喂喂!
良子哭得更厉害了。
佗助:喂,求你啦!
良子哭声更响了。
53.院子
千鹤子仍在荡浪木。
悠来悠去,似乎心境不佳。
54.桔林
良子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佗助:喂,人家听见啦。
良子:听见又怕什么!你老是怕别人这个那个,根本就不爱我!
佗助:你瞎说什么,我是爱你的。
良子:好,你去送我!
佗助:这怎么……
良子:把我送到东京!
佗助:这可办不到,这你也明白嘛。
良子:好,那你就和我睡觉!现在!就在这儿!
她缠住佗助,扭动身躯,卷起长裙,露出白白的臀部。
佗助:喂,别……别……有人来了怎么办!
抓住桔树上良子的那只手。
踏在散落着枯枝败叶的泥土上的两双脚。
摇晃着的桔树枝。
55.院子
坐在浪木上的千鹤子。
她在浪木的摇荡中沉思。
56.桔林
沉静极了。
青木的车仍未熄火。
桔林中的佗助和良子。
沉醉于佗助胳臂中的良子,脸上绽出笑容。
良子:可怜的男人。
佗助:……
良子:好,我回去啦。
两人朝汽车走去。
良子停步。
良子:啊,我的发卡子丢啦。
佗助:嗯?
良子:卡子,卡头发的卡子。
她折回去寻找。
佗助:别找了,以后我给你找。
良子:不行!那是很珍贵的呀。
佗助:真拿你没办法。
他只好帮着寻找。
“什么样的?”
“卡头发的,这么大,金色的……”
回到刚才两人呆过的地方。
良子:一定是掉在这棵树附近了。
佗助:没有啊……找不到,以后慢慢找吧,今天你就……
良子:有啦!
朝她指的地方看去,那发卡子就在桔树田围堰之下发着钝重的光。
良子:给我捡起来!
佗助无奈,他想跳下围堰去拾。他抓着一根桔树枯枝支撑着,咔吧一声树枝断了,佗助摔了下去。他拾到发卡站起来一看,裤子上全是泥。
57.存放桔子的小屋外
佗助只穿一条裤衩,站在小屋外面的水龙头旁洗裤子。
良子吸着纸烟看着他。
佗助把洗完的裤子拧干,穿上。他穿着一条湿裤子总觉得很不舒服。
良子哈哈大笑。
佗助瞪了她一眼,大步走上前去,扬手打了她一个嘴巴,接着抓住她的手腕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拉到青木的车跟前,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
汽车一溜烟似地开走了。
汽车开始爬陡坡,良子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向佗助挥手道别。
佗助目送汽车。
车走远了。
58.别墅外
佗助正要进屋。
恰巧千鹤子出来。她马上发现佗助的湿裤子。
千鹤子:您那是怎么啦?
佗助:嗯,跌了一跤。
千鹤子:不要紧?
佗助:没事儿。
千鹤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佗助。
佗助:啊……
他仰望着坡道。
只见坡道开来一辆“奔驰”,车到佗助夫妇跟前停下。
住持和尚下车。
59.起坐间
佗助:(在阳台上向屋里喊)喂,和尚到啦!
住持安祥地走来。
海老原等人一齐出来迎接。
佗助:请、请……
他那裤子当然没干,有些地方还沾着泥,在众人之中显得极其特别。
菊江马上注意到,绫子也看见了,母女俩看看千鹤子反应如何,千鹤子佯装不知。
住持走近祭坛,坐下,他的背没有正对祭坛而是稍偏一些。
人们待住持坐下之后一齐落坐。
海老原给大家介绍,菊江等人俯身行礼。
她们行完礼刚要抬起头来,只见和尚正在行礼,于是她们急忙又低头行礼,眼睛向上翻着,偷偷瞧着和尚,看他抬起头来,这才抬头。
和尚:不幸的事突然袭来,人家都吓坏了吧!
佗助:他老人家平素一向注意身体,所以就更加令人吃惊。他有轻微的糖尿病,但是决没想到是心脏病。
这时,千鹤子按照既定程序端上茶来,送上纸包包好的两个馒头。
和尚披上袈裟之后喝茶。
千鹤子隔着人朝海老原那边悄悄地看看,海老原打了个OK的手势。
和尚:多大年纪?
菊江:六十九岁。
和尚:享年七十啦。这个年纪正是更年换代的关口,不大好过。过得去的,就顺利地奔下一个关了。
佗助:所谓享年,是按虚岁算吗?
和尚:对,按虚岁算。所谓虚岁,就是从成胎算起。
大家无不表现对妙哉高论不胜佩服的表情。
和尚:现在让我诵经吧。
和尚坐好,慢慢地念起经来。
他一边念经,一边为了方便而挪动桌上的东西。
经文的特写。
百倍虔诚,合十默祷的菊江。
不胜悲痛的千鹤子。
装作煞有介事的佗助。
颇感茫然的太郎。
不知为什么,次郎却端然正坐,合十默祷,不时搓搓双手,虔诚地一拜再拜。
绫子落泪。
喜市两眼不知瞧哪里合适。
绫子的两个孩子,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折腾个没完。
雨官以嘶哑的嗓音随声附和地念经,但只念他能背诵的部分,不会背的部分就哑然无声了,结果是断断续续。
雨官的妻子认真地默祷。
人们的脚渐渐地麻了。
于是他们开始改变两脚的交叉方式,开始乱动了。
日式房间的电话铃响了。
佗助想站起来去接。
里见制止他,自己要站起来去接,因为腿麻,平身跌倒。
大家忍俊不禁。
太郎把脚伸到前面、抱膝而坐。
佗助瞪他一眼。
太郎把脚收回。
次郎仍然合掌默祷。
千鹤子两眼含泪抚摸一下次郎的头。
次郎瞥了一下母亲,他看到母亲哭了,自己也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绫子的两个孩子彼此捅个没完,而且越来越厉害。
绫子瞪着他们。
她的孩子却满不在乎。
菊江也瞪他们。
孩子们照旧。
喜市申斥他们。
这才好不容易停止胡闹。
香盒传递过来。
大家都按老规矩烧香。
第一个是菊江,其次是佗助、千鹤子、太郎、次郎。
千鹤子回过头来想把香盒传给喜市。
只见屋子里有很多人,阳台上也站满了人。
这些人之中有千鹤子的堂兄弟阿明和阿茂。他们对千鹤子示意刚到。
阿明是雨宫的左右臂,是个精明干练的人。
阿茂则是个受过挫折的正义汉,今天他已经喝醉了。
60.起坐间
念完经,开始摆用膳的桌子。
人们就座。
日式房间里也有客人。
人们不停地从厨房拿来酒具,菜肴、其他器皿等等。
里见:诸位动手吧,今天什么也没有准备,不成敬意。
61.厨房
阿清:出乎意外,人这么多呀。
节子:老爷爷有人缘哪。
花村:四喜饭卷够吗?
阿福:喂,筷子
4 ) 突降的葬礼
看完“伊丹十三‘的蒲公英,感觉不过瘾,就过来打卡”葬礼’。与”蒲公英“相比,”葬礼“故事情节没那么跳了,但是真实而写真。“伊丹十三总是能捉住生活的细节,通过电影展示出,其实生活还可可以从这个角度感受和看。电影里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情节是,夫妇两个人边看影片,边练习葬礼上怎么回应客人和应有的表现。我才意识到,现实生活中的确是这样子的,葬礼的礼节不是我们天生就会的呀。只是几乎大部分的影视作品,都是省略这些小细节,直接上葬礼的情节。
父亲的死,仿佛对身边所有的人来说,都不是那么惊讶,好像是已经差不多到了这个年纪,去天堂已经不是大惊小怪的事情了。只是对于繁忙的子女来说,没有太多时间整理心情,反而是不得不面对葬礼前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家在守夜的晚上,一起吃饭喝酒,真的感觉像是借着一个人的过世,举办一个小型的派对,真正的缅怀也只是家人在派对结束后的短暂回忆。人死了,好像什么就都没有了。且或且珍惜吧。
5 ) 预习死亡
伴着G弦上的咏叹调,嵌套的默片画面中镜头里的人们言笑晏晏,嬉笑打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预习,我们也是。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变成黑白的影像,供还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孩子们追溯往昔。
看的几部伊丹十三的电影,结尾好像总有向上的倾向,比如本片里的烟囱,比如《受监护的女人》里的台阶,也许向上是关于生的姿态,而死亡如同《寂静的生活》里所说,是向下一点点的句号。本片里,活着的人因为度过了这三天葬礼,对死亡好像也更坦然些了。尤其是死者的女婿井上,最后叹了口气说也要选在春天死,有些置气,有些认真。
总觉得三天葬礼的过程也是井上作为家中新晋的顶梁柱渐渐退出实际掌控的过程。年老的男人过世了,下一辈的男人则为葬礼焦虑慌乱,穷于应付。女人们一一撺掇丈夫让酒桌上的男人们回去勿久留闲扯,家庭的权力关系比直上直下要复杂许多。看到片头拍摄的广告片,不禁觉得好笑,好有费里尼色彩的大女人/女神哈哈...你看她毕恭毕敬,但大女人和小男人身型的对比很有压迫感哦。而荡秋千的名场面,千鹤子看似悠闲,其实憋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呢,仿佛丈夫变成了机械的秋千,妻子和情妇一起驱动了丈夫的欲望,夹在中间的男人尴尬落魄,草草了事。情妇笑他为了捡发卡满身污泥的那段真是过分毒辣哈哈...情妇不再是哭哭啼啼为爱痴狂的傻女人,好像她才是玩弄情夫的人,她的狂野会让人迷恋也会叫人恐惧吧?当她悠悠地说,夜晚就要来临了。想到上野千鹤子写过的一句:“吊唁之日,情欲最盛” 。
葬礼的三天,生者学习着礼仪规范,死者也依然处在规范之中。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逃不了现实的秩序,突然切入的主观镜头里,死者的眼光也变得复杂起来。而仪式的存在,却也引导着生者慢慢蹚过当下的无措。死者的视角有时同为观众所见,对电影里的生者来说,我们这些观众都是“死”的。
伊丹十三的刨根问底有种强烈的裸露质感,但还是体面的,对人物保留着尊重,没有穷追猛打,他的镜头如同针灸直刺情感穴位也是一扎一个准,但点到为止,情感的浓度并非必得用眼泪证明,有时甚至觉得他对人物过于宽容,与其说批判或讽刺,不如说他只是古灵精怪地指给观众看一些生活真相的片段,里面的人无关丑恶,只是存在着,都有那么一点特别,而他好像在说:很有趣吧?
6 ) “我也要在春天死去,这样我燃烧的时候,外面樱花在飘散,很不错吧。”
2023电影节第四部伊丹十三《葬礼》
“我也要在春天死去,这样我燃烧的时候,外面樱花在飘散,很不错吧。”
看到山崎努演的逝者女婿说起这段,想到了父亲,在春天,短暂痛苦后安详的逝去,更觉欣慰。所以今天的电影一直在交织现实的看。
日本的葬礼和中国真的很像。上三支香不能吹火,要守夜不能断香,请和尚来诵经,最后盖棺木前把现场的花摘下,每人献上一朵…
伊丹十三的每个故事编剧到拍摄都太棒。葬礼按突然去世到火花成灰的流程伪记录式拍摄。片中还有摄影助理的同事拍摄的片中纪录片。
开头父亲突然离世时,女儿女婿正在被导演拍一大一小人显像的广告。
女儿女婿需要在视频里学习葬礼仪式和致辞,结果也没用上。
女婿紧张准备的致辞最后没用上,有钱的伯父说了一堆废话,丧主夫人最后说,很遗憾没有在抢救室陪他最后一程,但是经过这一场亲友协力的葬礼,死去的他和活着的自己,都可以好好重新开始了。
守灵最后话筒连接的线,一路从地上一镜到扩音喇叭,好像闪回人的一生。
告别天狂风大作,把奠仪吹散漫天,和国人撒纸钱的画面一样。
很现实的说了很多和钱有关的事,诸如接灵的车是东照宫一样豪华的车,串珠的价格从几千到几十万,给僧人的钱虽说随喜说到底还是要看身份给多少,真是世界大同。
小三闹现场的故事也很精彩,两人莫名其妙的野外炮和丧父女儿秋千上的无主摇荡挺呼应的,还好男主给了小三一巴掌(虽然剧情里是因为让他丢脸而给,但也挺解气)
演员基本就是老朋友的重逢。
小林薰演火葬的人,为什么火力可以调节,因为越是健康的人越是容易烧着,如果火力太旺,小宝宝会烧到灰都不留,所以要温柔的烧。
笠智众演花园要用法国瓷砖做台面,搭劳斯莱斯做法事的僧人。
如果可以,我也要选择春天离开,离开之前,吃上好的火腿,牛油果和烤鳗鱼。
人生最后,不过一团青烟,忽而消散不见。
谢谢今天转票给我的陌生人!
艺术与市场的整合,融贯东西的生活化轻喜剧,反思意识,无强烈戏剧冲突重在展示过程与细节,录像资料,戏中戏,空间设置舞台化,对生命坚韧无言的固守。看过中美英等国的葬礼喜剧,唯独这部既有恬淡平和的大和民风,又有微妙苦涩的民族思考。大器晚成的伊丹十三导演处女作
要怎样的气度心胸,才可这般调侃生死,将死亡、优雅、欲望共冶于一炉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残风中拾钱,树林中打炮,死去何所道,逝者如浮云,鳄梨配鳗鱼,活着就挺好~
以中间一段黑白默片形式为主要代表同时又辅以偷腥、儿童打闹、观看“葬礼教程”等让人跌破眼镜忍俊不禁的情节外加角色对话间所奠定的反常规反传统式家庭片格调等大量戏谑、消解与娱乐风格都毫无疑问地赋予了这场基调本该是严肃、哀痛的家庭仪式莫须有却又十分难得的“乐趣”,当然,悲伤最终总会到来。
护士对死者的家属说“很抱歉,我们的能力不够”。他们观看葬礼礼仪教育片。葬礼点香一或三根,要扇灭而非吹灭。葬礼成了家人聚会畅谈的好机会。敲钟的大嫂,狂干ed的小姨。跟死者告别还摆拍。用石头敲一下棺材钉。火化工说死小孩只需低温烧,比较温和。“如果我还活着,我们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三星半
日本人对待死亡还是比较轻松的,可以接受,而且这个片子也是比较贴近真实。印象深刻的是那个教授礼仪的录像带,还有她丈夫跟情人在树林里那一段,总是在想她在秋千上是否看得到,她的表情是否早就知道丈夫出轨,结尾书她又好像原谅了丈夫。人生不可能无瑕疵,大概真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才能够走完。
伊丹十三的这部电影用举重若轻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的,他以一种严肃而又不失幽默的手法为观众展示了一场日本普通家庭葬礼的流程。这其中所运用的喜剧元素并无对死者的不敬,相反这种乐观豁达的精神带领我们超越了生死,如同最后炉中冒出的缕缕青烟那般恣意洒脱。
太棒了 摄影构图颜色 人物脸部close-up的程度也深得我心 有几段颇有实验性 比如黑白胶片的部分 住持念经超度时相机跟着电线走向运动的镜头 野合的镜头也是非常之raw 甚至看起来添油加醋的旁边也感觉有其存在的理由 见到了小津御用的笠智众和年轻时的小林熏 母亲最后似乎也和这个不被人喜爱的父亲和解了
剧情并不出挑,基本就是三天内办葬礼的过程,加了些亲友告别的陈词滥调没什么意思,但特别的是,伊丹十三比较重视人与社会规范拉扯的过程:女婿和女儿特意看录像带学习葬礼礼仪,但在葬礼间歇女婿又被情人拉去山上野合(这里加入女儿荡秋千的撞击画面来隐喻性行为),还有几笔既合乎情理又出格的举动:老头和老婆说想养少女结果突然死掉(表示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而在火葬场的亲人们去看焚化炉,听工人讲被烧的人可能没死的怪谈——这些零零散散的设计,赋予整个平庸的葬礼仪式一种不稳定的基调和怪异的喜剧感。视觉上也下了些功夫,4:3画幅和逼近的固定镜头把人和狭小的取景拍的像玩具盒子,再加上阴郁、浓重的色调有时让我感到像是发霉版的小津安二郎,但人物站位经常呈现刻意化的舞台剧平面感。总的来说有风格和巧思,但整体偏乏味且表意混沌
伊丹十三一鸣惊人的处女作。1.以幽默诙谐的笔触冲淡中和严肃灰郁的丧葬典仪,以戏谑荒诞的情节反衬悼念仪式的繁复冗长。2.伊丹十三一出道便擅长将美食、情爱/死亡与电影勾连起来,一如片头老父亲在大快朵颐后猝然发病濒死,其后又切至女儿和女婿的片场,赶往老家的雨夜里两车在疾驰路上交接盒饭的桥段更是令人喷饭,还有丧葬后大家伙儿兴高采烈吃宴席的场景。3.树林里的偷情野合与妻子在圆木秋千上来回摇摆(特写为主)的交叉剪辑,实乃反讽性十足的神来之笔。4.多次复现的逝者棺中仰看众人的主观镜头,恰似死者冷眼旁观生者的繁文缛节。5.死者哥哥/族长对遗体朝向的纠结困惑以及晕头晕脑的乱入,让人捧腹。6.对着电视临时抱佛脚现学葬礼用语“模板”。7.黑白默片蒙太奇。8.笠智众演和尚,黑泽清客串。9.追抢飘飞纸钱。10.烧人心得。(8.5/10)
生又何哀,死又何苦,遗体一烧,都一溜烟。父亲去世之后,一堆亲人们好像没有特别悲伤,妻子照样乐观,女儿、女婿心不在焉,孩子们一片闹腾,该偷情偷情,该发呆发呆,该吃吃该喝喝,常常忍不住开棺端详逝者的遗容,做各种评断,然后临时磨枪学习吊唁流程、用语,风中的树木,纷飞的礼金,叽叽喳喳的人群,都像在度假、过节,临出殡每个人的腿跪麻了,各种小动作,都想早点结束。直到要入炉焚烧时,才忍不住掉泪,忍不住看着烟囱口冒出天上一缕青烟,做人生感叹。伊丹十三的控制力一流,喜剧元素和庶民生活总能微妙结合。
棺材里的主观镜头、顺着电线跟拍、大景深拍摄群像。日片里的长镜头还有复杂调度总让我觉得是在看同一部电影。细致描摹葬礼可以与《喜宴》中的婚礼部分对照着看,东方传统礼俗的现代遭遇。
葬礼带来的人生百态,用一场仪式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处女作拍出这种水平我给满分。
复制了现实葬礼那些繁琐礼节,赤裸置于桌上的礼金和金灿灿灵车的功利性,以及在悼词中消解死者所做恶行的虚伪。而难看的点也在于此,现实中或多或少都经历过的事,原样搬到屏幕上有什么意义呢。
7分。伊丹十三处女作。有早期日本映画平民生活浮世绘的平淡真实,也有80年代的荒诞(注意旁白选择) 和冷静,不时跳出一点黑色幽默的深情。对身后事料理人的特写,也有重新审视民族性丧葬文化及生死观的意味。特别喜欢中间那段黑白录像demo。
一场葬礼细致描写世间百态,真正的悲伤出现在恰当而正确的时刻,感情真挚、充盈、有实感、有感染力。隔了这么多年,一个中国一个日本,却依然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相似的情感,面对葬礼的种种反应也可以找到自己经历过或观察到的种种经验,真是记录现实生活最好的电影。看完有自己拍一部电影的冲动。
丧葬风俗中的人生百态,即批判人性又娱乐观众。
相比小津那种正统和式 像伊丹十三这种受新思潮影响的导演们敢于突破一些限制 拍摄方式更多元 带来新的感知方式 但相应的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一些仪式感和幽深感 什么都用就没有风格了 就像侯孝贤说的 电影本来就是需要限制的 ; 影片对生活的深刻洞察 幽默感 以及去道德化 其生命关照还是比较大气的
看得五味杂陈,太棒了。讲一些怪品味小段子的同时,做到了一丝丝的思考,说不上特别深刻,但很有味道,好像卤得特别透的小吃,味道不重不刺激让人吃了却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咂摸嘴。居然真的是从头到尾再现一场富人的葬礼,虽然有偷情一类的节外生枝,但没有着力于戏剧性,也没有刻意放大每个人的冲突,大多是“风吹份子钱”这样的小梗,特别彰显趣味性。但氛围和节奏营造得特别好,细腻而微妙,既有忧伤又没有煽情,但其实都是在用镜头进行不动声色地渲染,比如最后一场发言,真是被镜头带动了,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地淌。真是文学性与电影性的超好结合,闪着人文思考的光。特别洗脑的段落:宫本信子荡秋千,那个表情绝了。2011.9.1想看,十年了,终于看了。
伊丹十三一直有他独到的幽默感,严肃中透着诙谐。对死与悲痛的消解,一种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