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親切的金子》:復仇的眼淚
作為復仇三部曲的壓軸之作,《親切的金子》回歸到復仇的最根本命題:宗教。這在《原罪犯》中避而不談的主題,在《親切的金子》中,得到充分的發揮。
金子:如果我可以審判,甚至行刑……
要處理宗教與復仇的關係,很容易會跌入善惡二元,或是原罪與救贖的俗套。當然《親切的金子》沒有離開這些復仇的主題因子,但一出手,已經相當與眾不同。金子一方面站在聖母的位置:她總是親切的,在充滿罪孽的監獄裡閃著金光;但另一方面她是一個復仇者,她絕不寬恕!所以這個「親切的金子」一方面帶著微笑、一方面卻內藏殺機:既是聖母,又是巫婆。更重要的是,金子充滿著魅惑:她是善良的──受到她的恩惠的人總會幫助她實行復仇大計;她是美麗的──紅色眼影、紅色的高跟鞋,一種非人性的直觀的美麗,直憾心扉,無從抗拒;她是親切的──因此她的槍會聽到心跳和近距離看到汗珠的滴下。金子的多重性引申至宗教的層面,已經顛覆,甚至推翻了宗教的淨化功能:金子一開場便把牧師的豆腐掉在地上,後來牧師收了別人的錢……
不單如此,導演把金子的角色推向更加徹底的角落。她的復仇大計成功了,她可以審判,甚至行刑:她用槍射向白先生的腳,白先生再不能逃跑,上了刑場──顯示了金子有設置刑場的權力。更重要的是,如何理解金子站在宗教的位置?在電影末段,金子利用錄像帶把真相帶到眾人的面前:她總知道所有的真相,而且不理會在場的探員(法律和理性規範失去了約束力)。在整個復仇的處境中,金子處於一個最高的位置:她可以煽動眾受害者行刑,把行刑合法/合理化,行刑的時候,她只露出雙眼,冷眼旁觀。
行刑的門聲
行刑一段,無疑是全電影最精彩的部分。金子的親切發揮了最大的作用:整個審判和行刑的標準──她成為了道德價值的最高指揮,沒有人懷疑她的審判能力,只有服從。要注意的是,這段審判要處理的不再是惡有惡報、以眼還眼等膚淺的倫理命題,而是復仇作為填補一個世界的缺口的同時,反過來把缺口更清晰地呈現出來。
這個世界的缺口正是災難:受害者目擊了自己的孩子死去。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重新表述這恐怖並且致命的傷痛。我們的直觀感受意識到這人生的大缺口、大深淵。而理性(如法庭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去填補這個缺口。於是宗教為代表的道德律令去介入,並且填補這個缺口: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一個做壞事的人理應得到懲罰!懲罰的手段正是直接的復仇:親刃的快感與死亡並存。只有復仇才能填補災難的深淵。然而《親切的金子》的高明之處在於意識到:填補與暴露並生。
暴露了填補的不可能性之物是進出刑場的拉門聲。眾受害者在等候行刑的時候,當門一打開,全都表現出恐懼的神情──行刑還是受刑?在這特定的時刻,他們感到恐怖、復仇的冷意、他們猶疑……這些神情正暴露了行刑的漏洞:復仇,可以嗎?有效嗎?
生日蛋糕:幻見的天使
導演當然為這場復仇提供了答案。災難沒有因為道德律令的介入而消失。行刑之後,眾受害者彷似得到新生:他們分生日蛋糕、分甘同味了。他們幻見天使在他們的頭上飛:善總在他們的身邊默默守護他們。可是最後這群分甘同味的受害者,還是希望拿回贖款、還會問:下雪了,路會難走嗎?然後便各自回到自己既有的生活裡去。當金子抹去復仇的眼影,幻見受害的孩子,她不能說話,只能無力地看著他的消失:復仇,令她走進了人生的曠野。
復仇的眼淚
中國現代作家張愛玲在她的小說《封鎖》裡曾有一段觸目驚心的比喻:「生命像聖經,從希伯來文翻譯成希臘文,從希臘文翻譯成拉丁文,從拉丁文譯成英文,從英文譯國語。翠遠(小說中的女主角)讀它的時候,國語又在她的腦子裡譯成了上海話。那未免有點隔膜。」金子的女兒是金子施愛的對象。她與女兒的關係正好是宗教與人的關係:溝通的隔膜、翻譯的距離。女兒說的是英語,金子說的是韓語,她們的中介是字典。這裡揭示了語言的局限性的同時,正表現了宗教/道德律令的無力:電影最後一個鏡頭,她們「仰望」著上天掉下來的「白雪」──人總是在仰望,站在一個低的位置;而金子穿著「黑色」的衣服──世上沒有完人。她始終沒有吃那白色的食物──但她總是渴望著。金子掉下復仇的眼淚,正因她看到人世間一個不能填補的缺口,意識到生命裡深沉的絕望,同時為復仇三部曲劃上一個傷感的句號。
http://ericlwk.blogspot.com/ 2 ) 一个失败的结尾....
朴赞郁,复仇三部曲,今天终于做了个了结.
关于电影,一提到三部曲,我首先想到的是库布里克的未来三部曲.可能这三部电影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实在太深了,所以我并不喜欢别的什么导演再拿什么狗P几部曲来说事.
朴赞郁,亚洲电影中的异类,请允许我这样说他.至少在看完<老男孩>之后,我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我想老昆和我的想法也差不多,不然也不会给他那个评委会大奖.
或许是<老男孩>带给我的惊喜太多,我抱着当初看<发条橙>的心态,打开了<亲切的金子>,憧憬着库布里克走后若干年后的亚洲导演能把三部曲重镑结尾的精彩重新演绎.
但正如我标题所写,<亲切的金子>是失败的.
这话说的可能有点重,也许当你看到这时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辞藻对我的观点进行口诛笔伐.但我实在没有从这部号称朴赞郁复仇三部曲的终结篇中看到他任何的进步.相反比起第二部<老男孩>更有倒退之嫌.
好吧,现在我们就来说说这部电影到底是怎么了~
前半段------东施效颦的华丽
首先,在整个电影的色彩基调上较上一部没有太大改变.朴赞郁在电影色彩表达上延续了<老男孩>的风格.不可否认大量不同色块的运用,可以使电影看起来更显华丽.一般法国电影,或者说法系电影喜欢这么干.但在这种手法已经被别人用过了,而且自己也模仿过了以后再次玩这样的把戏,就会让人感觉视觉疲惫,而且毫无新鲜感觉.
如果单从色彩和剪辑这两个角度去看的话,整部电影的前半段,我还以为我自己是在看<天使爱美丽>的韩国版~~~
中部---------无可奈何的单薄
其次,影片中间剧情单薄,跳跃,再加上演员功底不深,导致电影中部好象营养不良.例如:李英爱和她女儿对话的桥段,导演这一段的意思明显是要突出母女之爱,衬托崔的罪恶,为最后的鞭尸埋个伏笔,但李的表演好象完全撑不起整个剧情.结果就草草收尾,引入那几家人.
后半部------莫名其妙的沉重
最后,结尾很领人诧异!李在一段好象喃喃自语的对白之后,当人们正逐渐走进李的内心世界之时.莫名其妙的出来了几家人.而且这个时候整个电影的色彩基调也被调成沉重的褐色.于是最后的几十分钟里,我们看到的是那几家受害人对崔的"凌迟之刑".导演想表达的血腥效果,对人性批判的效果是达到了,但金子呢??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在最后关头被导演放到一边,俨然成了个群众演员....匪夷所思...而且整个"凌迟"的过程显得过于臃肿,情节拖沓.我想这应该是导演故意留给自己的时间,用来表达血腥和人性这两个东西的.但这情节实在是离主题太远了.你知道,当你在一部电影中看到一个和主线剧情毫不相干的桥段时,即使它再精彩也会让人昏昏欲睡的~~
总体说来,这部片子整体不如<老男孩>,<金子>应该是属于那种狗尾续貂的东西.是一个失败的结尾....
3 ) 親切的金子:餘數或者細節
她(印度的毀滅女神迦梨)通常被繪制成一個可怕的、美杜莎似的實體,擁有無數隻手足,擺出進攻性姿勢——然而,正如每一個印度人所知道的,關鍵在於,在這些手足中隱藏著某種元信息(meta-message),一隻小手以撫慰的姿態伸展出來,似乎是在說:「不要把這個荒唐可怕的形象太當真!這只是一種力量的炫耀,而事實上我並不真的那麼險惡,而且實際上我愛你們!」這種異常信號正是我們要在某種侵略形式中所要尋找的………
——齊澤克:《易碎的絕對》頁48。
於是,順理成章地,我就找到了金子的手指。它被白紗布誇張地包紮,比金子的手掌還長,如一根小型手槍的槍管。金子華衣美服容光懾人,那隻手指卻尾大不掉地曳在她身上,成為一個不完美的污點。為什麼要在一個鞋必高跟、衣著配搭各有主題的、強調「一切都要漂漂亮亮」的角色身上留下不協調、不完美的污點?當然是因為那便是金子不可或缺的核心。
永不雪白的雪白餘數
那手指有著類似武器的形象,然而又代表著柔順的懺悔:手指是為了向宏穆父母請求原諒而斬斷的,它代表贖罪;而它那種反協調的美學取向也提醒著我們,它不但代表贖罪,還代表贖罪的殘餘,那個「除不盡的餘數」,俗謂贖不清的罪。大仇得報後,金子柔順地跪在宏穆的鬼魂面前,正開口想要求宏穆的原諒,立刻就被宏穆戴上了口塞,那個堵塞她的懺悔的口塞,正與她給罪人白先生戴上的,一模一樣。金子不會得到原諒,因為她的懺悔行動(殺死白先生),正是她的罪——透過利用他人來達到目的。金子對鏡抹去象徵復仇的紅色眼蓋膏,四周裡無數整齊鑲嵌的長方形原木塊,那正是象徵著餘數的無限:復仇—罪—懺悔——
然後便是愛了。天使(女兒)遞來由金子親手做的「雪白」,金子怔怔地流淚,但她始終不能吃下,只能將頭猛撞向「雪白」的蛋糕。但正因如此,金子最後終究得到了女兒(天使)的擁抱,蒼老女聲的旁白說:正是因為她沒有得到內心的寬恕,我才更願意更愛她。金子無法將「雪白」內化,在彷彿淨化一切的大雪之下,只有她一身復仇的黑衣。但這便是絕望麼——不,金子身上還有一個雪白的地方,就是那隻手指,一個外在於她自身的,銘刻著復仇與罪的餘數。而一切的痛苦和寬大正正都在那個餘數裡面,它們互相加強,而不是互相取消。
美好而堅強的團體
如果復仇一般被認為是焦點集中全神貫注的,則《親切的金子》與《原罪犯》相比,節奏無疑較慢,分散焦點的角色也較多。於是我認為全片最具趣味的就是父母們集體復仇的群戲部分。朴贊郁在此顯示了與《原罪犯》最不同的取向:在父母們初出場的平靜大特寫之間,穿插著他們神情激動的預敘鏡頭,這整組跳接的意義在於,朴贊郁意圖超越《原罪犯》那種由極端情節結果及其逆轉所帶動的感官快感,而轉向選擇,敘述的細節;那些細節的觸感及快感是結果被預告之後,都依然存在的。
在細節裡,我們看見這些父母如何逐漸形成一種群體感。他們會有分歧、討論、表決。每個人個別的缺陷都會暴露,會惹來攻擊和幫助。角色會互換,被幫助者會變成幫助者,擔怯者變成勇敢者。他們尋求意義、也有躊躇,而後堅持自己的慾望。他們會忍不住互相傾訴,只是訴苦未必帶來同情——容洙的祖母說,誰沒有自己的故事——而弔詭的是,同情的缺席並不撕裂群體:正是被容洙祖母說得語塞的狠勁大姊,在復仇發洩的瞬間拉住失控揮斧的父親,提醒他容洙祖母還在等著,不可以一次過把仇人殺掉,不可以太過分(也許還包括不要讓體弱的容洙祖母看見太過血腥場面)。能夠出現這樣的相處方式,我會說這是一個堅強的群體。在這種豐富而複雜的理解中,他們似乎得以成長(在這個層次上,對於生日歌我傾向理解為成長而非重生),同時他們在復仇時都顫抖、失神、痙攣、需要他人的擁抱。這種弔詭性正如,這麼美好的群體(復仇後的大合照多麼有型)的建立,其保證並非在於正面情感如共同的喪親之痛,而是在於金子邪惡的威脅:「誰敢報串的話……我不說下去了。」事實上,我時常想像我的團體有類似的邪惡和堅強。
美好與邪惡的互相加強關係,乃是與純淨天真的「至善」的複雜決裂;在我們這差異性不斷加乘增生、矛盾對立日益加強的世界中,弔詭地指示一片更繁密的天空。(如果嫌齊澤克太遙遠,我們還有葉蔭聰*。)我等小資女子難免迷戀細眉細眼的東西,但至關重要的是,《親切的金子》細節之精緻不只在於華衣美服,還在於過剩溢出的蠟淚、金子臉上的傷痕、詭異的看起來不像李英愛的大特寫,這種種互相撕裂和加強的細節。而有個尚未命名的x,它散落其中;至於它是神還是魔鬼,我倒並不真的很關心。至於朴贊郁對罪人有十分足夠的善意,此則確鑿無疑。
原文:rhetoricalpain.blogspot.com
葉蔭聰文:
http://www.inmediahk.net/public/article?item_id=55725&group_id=16 4 ) 成为上帝不如忘记自己
周末看了朴赞郁《亲切的金子》。比起中国导演的文本禁锢,韩国导演倒是把直接用镜头讲故事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毕竟电影是第七艺术,早已发展出脱离文学束缚的独立成熟的语言符号。韩国电影就如同日本科技,没有底蕴,便直接学法国、西班牙电影的形式和架子,学得腔调十足。形式有时候就是艺术本身,耍花腔的东西更容易出彩。题材另类,意识大胆,独辟蹊径,剑走偏锋,倒也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这道理吧,就如同倚天剑中的九阴真经,真练成不知道要耗损几十年几代人,成大事总急在一时半刻,所以黄蓉聪明,在其后附了速成的九阴白骨爪。又如同在张三丰座下当个平庸的徒孙,不如在丁春秋门下随便学个旁人没见过的一招半式,年纪轻轻便可在江湖上耀武扬威了。出名要趁早,全凭想象力。
跟全世界人民讲爱和慈悲,要得到共鸣,很难。但是讲恨、嫉妒、报仇,大家就都懂得酣畅淋漓。讲宗教,除了道教,世界著名宗教都是踏着异教徒的血泊而来。宗教信仰的隔阂比语言天堑还要大,但是一讲到反宗教,大家就都心领神会了。
原罪。
谁不渴望成为上帝,即使不渴望,也会膜拜。这世上有三种人,上帝,上帝的粉丝,冷眼旁观的人。不是权力的奴隶,就是权力者的奴隶。《亲切的金子》就是讲一个女人是怎样成为上帝的。
她美,美得出尘脱俗,美是一个女人天然的不可抗拒的权势,对男女皆有杀伤力。她聪明,可以学会任何需要学会的东西,尤其是做食物,可以利用任何她需要利用的人,用亲切天真的笑容,用同情,甚至用肾。她有一种天生的权力欲和控制欲,如沐春风的亲切,轻描淡写的残忍,让人本能地不敢靠得太近,却又心甘情愿地跪下来。最重要的是,金子有一颗复仇的心。对于大多数活得浑浑噩噩、生命味如嚼蜡的人来说,一个拥有极端执着的梦的人,是多么值得羡慕和膜拜。她们甚至不惜一切把自己当成这个复仇梦的一部分。
像是古龙笔下的尤物,成为女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天然的冷漠。不爱任何人,却让每一个人都以被她利用为荣耀,为福祉,为梦想。
金子就这样走上了神坛。
光是聚集门徒还不够,还要有审判,才能释放这权势的力量。于是,金子拉高黑色长风衣的衣领,面罩口鼻宛如阿修罗,优雅亲切地说了句,我在监狱里杀过人,苦心经营13年才抓到白老师,有人胆敢向警察报案……我不再说了。
她甚至还招揽了一个国家暴力机器——警察作为自己的护法。
最终,她在自己的法庭完成了审判,站在貌似中正公允的立场,实际上,她的权势从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蔓延至褫夺十个人的清白。
一再地出现天使这个词,其实金子想成为的,是上帝。
堕天。是不是消灭了更大的罪人,是不是引逗出了受害者的恶意,是不是把貌似公正的警察也拉到自己这边,是不是看穿了看透了世人的平庸虚伪猜忌,是不是吃下豆腐蛋糕走过这场雪,就可以重新成为天使。
堕天。所以要颠覆这天地,重置一切法度,把白雪都涂抹成黑与血色,在自己的宗教重新定义天使的颜色。她差一步就做到了,只要她信。
令万人臣服和令自己相信,哪一个更难。
罪孽深重,所以揭开每一个人的自我保护的假面,令所有的人都染罪。在金子构筑出来的黑色幻境里,真正天使般洁白纯真的女儿就像一把尖锤敲碎了防盗玻璃上的气泡,土崩瓦解。
审判了罪人,却把自己永远钉上十字架,真正的救赎不是惩罚、赎罪和原谅,是忘记,放下和释怀,是自己原谅自己。
朴赞郁的cult趣味包装在华丽浓郁的意象色彩之下,略嫌做作,没有中岛哲也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华丽丽得那么理所当然,自然流畅。电影有许多信手拈来的神来之笔,充满暗讽和隐喻,可惜主线有些松散,如果剧情和情绪更凝炼一些,会更有力量。导演有一种把观众玩于鼓掌之中的优越感,然而野心庞杂,自己对于到底想说什么也没有答案,暧昧不明,难于取舍。
整部电影最值得称许的,是李英爱的脸,美丽、苍白、温润、冷淡的样子很性感,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漠然与缓慢。总觉得她长得像林青霞,有一种颠倒众生而不自知的媚态,然则平和许多。
还未结束,便有观众离场,华丽的调性下,剥落出令人难堪的人性真相。电影刻意地表现大量对比,对人性的拷问,对宗教、法制的批判却仅仅流于表面。我的情绪只在两个女人满脸伤痕那个瞬间被击溃,不管她智商多高,心机多深,复仇的心多么强悍,不管她为了朋友多么忍辱负重,她们终究是女人,只要是女人,男人便轻易的动两下拳头就可以肆意凌虐。那一刹那,女人的脆弱和悲哀,蜷缩在所有精心包装的隐喻中,赤裸裸孤零零地真实着。
5 ) 亲切的金子:李英爱、尼采与后现代颓废美学
基督教的超自然主义逐渐为自然主义的和世俗的观点取代,但这并不必然导致更愉快的历史观……因此,达芬奇作为文艺复兴时期最自然主义的领袖之一,却为种种世界在一场大灾祸中终结的景观所苦恼,他不再把这大灾祸想象成神圣的审判,而是把它想象成一场所有人,不管他们有何功德,都要在其中经受同样折磨的灾难……萨福那罗拉对文艺复兴时期社会的恶毒攻击所得到的广泛响应,也表明在十五世纪末期,许多意大利人把他们的时代视为一个危机与腐败的时机,更言之,文艺复兴时期洋溢的乐观主义只不过是一个神话。
——题记
……李英爱主演。故事情节略去,有兴趣的朋友自己去百度内容简介,或去下载该电影。……
许久没有一部片子可以让我愿意为它写点什么,但这部片子例外。按照脑残一代的审美观,这并不是一部好看的片子,内容杂乱(一种后现代的特有杂乱叙事),基调阴暗压抑,但表现手法却有着一种颓废的唯美。 下面,我就谈谈后现代的颓废美学。
在尼采后期著作《论瓦格纳》(1988)中,尼采指出,颓废已成为他哲学的核心主题。尼采在文中论述到,“没有什么比颓废问题更深切地引起我的关注。善与恶仅仅是该问题的一个变种,一旦你获得了发现颓废症状和敏锐眼光,你也就理解道德——理解了在它只为神圣的名义和价值准则之下暗藏了什么:贫困的生活,终结的意志,高度的倦怠。道德否定生活。”
在《亲切的金子》中,李英爱演绎的主题,恰恰就是一种以道德否定生活,以有信仰否定无信仰的后现代颓废。当牧师找到她,希望她可以继续信仰基督时,她拿出了一本佛经,说:我改信佛了,然而这本佛经里却藏这制造杀人工具的图纸。当另一方面,李英爱却和一个比他小14岁的男孩上床后,告诉他别让烛光熄灭。基督是禁欲的,李英爱是性开放的,她可以熟练地脱下男孩的裤子,同时又对躺在床上回味的男孩说教。
如何理解,不妨再回到尼采,为了理解尼采对于颓废充满激情的批评——实际上还有其哲学作为整体所具有的深刻辩证。健康对于病态是一种怎么样的价值,从个人体验来谈论颓废。在尼采眼里,瓦格纳是他的疾病,并非他希望对这种疾病不存在感情。
在《看哪,这本人》这一本尼采自传里,尼采进一步谈到了自身的双元本性。“我的父亲早已死了,作为我母亲却仍然活着并正在变老”被尼采描述成“同时是一个颓废和一个开端”,对于上升的颓废的迹象,尼采比他之前的所有人的都有着更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
影片的开头,牧师希望出狱的李英爱,可以吃下洁白的豆腐以洗清自己的罪恶,只有宗教才会这么麻烦,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吃下豆腐就能洗清罪恶吗?在我看来,豆腐的唯一功能就是让淫虫上脑的考研一族在读陈先奎或任汝芬的政治教材上手淫用的。……而在影片的结尾,李英爱却将头埋在雪白的蛋糕中,雪夜的清冷和灯光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梵高的名画,街边的咖啡馆——而白雪、白蛋糕又形成类比,女儿的赤足,与李英爱的戎装又形成了视觉上的冷暖色调冲击,爱着李英爱的幼齿男孩站在远镜头处,李英爱和无助的女儿相拥占据近角,这一组长镜头,配合着温暖的圣歌,就完美地刻画了后现代的唯美与颓废。没有信仰就是最大信仰。
长镜头通常冗余,令人生厌,但这漫长一组颓废的长镜头却温暖心头。漫长的,太过漫长的依恋许多个年头已经不可能恢复,如李英爱在狱中度过的13年。不幸的是,漫长意味着衰朽与颓废的周期。在所有这一切之后,用尼采意义上的颓废看,从病态的角度看比较健康的概念和价值,从一种富裕生活的丰足与自信俯视颓废本能的隐秘运作。价值则必须重估。
对影片中的李英爱来说,和尼采一样,颓废的策略是典型的谎言,说谎者通过模仿信仰,甚至模仿宗教信仰来进行欺骗,模仿的真理亦成为一种比真实更真实的“超真实”(鲍德里亚语)。对生活的憎恨是的颓废可以轻巧地伪装成一种高超的生活朝圣,这种力量使虚弱有力,衰竭充盈,怯懦勇武。
但必须清醒的是,颓废是危险的,总是将自己伪装成“反物质”,当物质遭遇“反物质”,就会消亡,一如《共产党宣言》里说的那样:“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圣洁的东西都被玷污了。”
颓废是一种悲剧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诞生伟大的爱,也可以孕育伟大的恨,这种爱恨交织的矛盾态度可以照耀苍穹,如李英爱计划了13年的复仇。生活意志的丧失促成对生活的复仇态度,并通过憎恨来自我救赎。
所以说,一个人可以是有病的虚弱的,却无需是颓废的:只有一个人希翼并渴求虚弱时才是颓废者,因此,虚弱只是一个目标,作为一种美学意义上的自我欺骗,而不是自我救赎。
6 ) 亲切的金子:仇杀聚会的诱饵而已
美女金子:仇杀聚会的诱饵
影片名字叫“亲切的金子”,影片镜头和情节比重也确实没有跑题嫌疑,忠实地围绕着金子:金子入狱-->金子在监狱里培植关系(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党员干部上党校)、杀死吃人的变态“巫婆”-->找回被仇人夺去的女儿-->找到仇人-->策划并成功组织一次冷酷的集体杀人聚会-->同女儿、情人一起吃雪和豆腐,洗脱罪孽。
这样简单的故事情节,在朴导演手里确实像服刑时的李金子一样闪着光。影片有杀戮,也有(母)爱;有罪恶,也有无辜;有人格变态,也有理性的行事;天使般的亲切笑容(绕有趣味的细节和色彩缤纷的分镜头),也有不动声色的阴险(复仇主题、血腥手段和人性的阴暗)。对不起,一不小心又用了上纲上线的字眼:人性、阴暗。但在我看来,影片的目的确实是在谈论人性和阴暗;而我们“亲切的”美女李金子,不过是一剂药引,一根线索,一个诱饵,编剧用她的美貌、不幸、无辜、完美、仇恨、心机和母性引诱着观众,慢慢进入影片的高潮:复仇盛宴。
那么,我们先从诱饵李金子说起。美丽的她18岁时成了未婚妈妈,19岁时她成为一起幼儿绑架案的共犯,一个绑匪的帮凶;编剧在这儿玩了一把黑色幽默,让此案的主谋白老师绑架了她的女儿,胁迫她当替罪羊。一个绑匪绑架另一个绑匪的孩子,编剧够狠的。李金子当起了替罪羊,在监狱里一呆就是13年,其间她用3年时间用漂白水药死了狱霸,用其余时间帮助其他狱友,以获得她们的信任和回报——为她日后的复仇帮忙。影片中的女子监狱布置的像个幼儿园,镜头的颜色也相当温暖,除了那个被金子毒死的狱霸,每个女犯人都温和可爱,致使她们入狱的过错都是微不足道的,似乎并没有她们纯良的本性(在这儿顺便赞赏一下韩国的human right状况)。这些女犯人出狱后的生活和没入狱的人并无不同,有的甚至比没有入过狱的女人过的更好,这在我们中国人看来也许有些难以理解:蹲过班房的人还能被社会如此顺利地接纳?
和这些女犯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后来参加复仇聚会的家长。由于剧情没有涉及这些家长的过去,我们暂且认为他们在参加复仇聚会之前都是安分守己、清白得像豆腐一样的好公民吧。在李金子、她狱友和苏督察的协助下,他们突如其来地获得了为自己夭折了的孩子们复仇的机会。此刻,变态杀人狂白老师已经被李金子死死地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肮脏的填充物,被金子那把华丽的手枪打掉了2个脚趾头;痛失孩子的家长们坐在隔壁的一个教室里,看完白老师杀害他们孩子的录像,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恨不得把他们共同的仇人白老师折磨至死。但李金子和苏督察真的把他们所渴望的机会奉上,由他们选择时,他们又争执和互相推让起来。有人说要交给警察处理,有人说要委托经验丰富的金子处置,有人说要自己手刃了这个变态家伙。在统一意见决定亲自处决变态老师之后,他们还是犯愁:所有人一起上好,还是各自报复?变态老师是他们共同的仇人,但有的家长又认为这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个人恩怨。最后他们决定自由组合,想单干的单干,想共犯的共犯。那么,总得有个先到后到的顺序吧?最后,家长们抽签来获得杀人入场券。他们针锋相对、此一时彼一时的意见都被麦克风传到了变态老师的耳朵里,让这个心理扭曲、已经被金子折磨过一番的变态佬魂魄散了一半。在这个片段中,好公民们的胆小怕事、互不信任通过各种琐碎的问题表现了出来,而这种琐碎同接下来的血腥镜头放在一起,显得既真实又荒诞。
复仇即将开始。家长们穿着雨衣(以免染上变态老师的血),按照入场顺序在长椅上一字排开,井然有序,甚至互相拉起家常。这让人想起了“排排坐,吃果果”的童谣,或医院里候诊的病人。他们是在等着行刑,却更像在等着挨宰。苏督察作为韩国的一名公务员,却做了一件所谓渎职的事:教这些复仇者怎么用刀子捅人。他们单独或成批地进入仇杀现场,再单独或成批地出来,沾满血污,甚至因为地板上的血滑倒。一个孩子的姥姥貌似冷静,却在变态老师的脖子上狠狠地插了一把剪刀。剪刀像发条拧子一样和变态老师融为一体,把他变成了尸体。苏督察把剪刀从尸体上拔出来时,我真担心导演会有恐怖片情结,让尸体像发条玩具一样机械运动。剪刀静静地脱离了尸体,符合常理地滴着血。马上,镜头一切换,家长们开始收拾仇杀现场,倒血的倒血,拖地板的拖地板,抬尸体的抬尸体,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分工合作非常合理,仇杀现场很快就收拾完毕。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家长们原先的愤怒、仇恨,和发泄的快感马上从他们脸上消失了,比马路边的一汪积水蒸发的还快。果然是万事开头难啊,起初他们并不能适应真的获得仇杀机会的现实,但仇杀一旦开始,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他们为了防止日后有共犯出卖自己,一起拍了合影,而现场的血腥味儿一定还很浓厚呢。现在,,有了合影,谁也不会被出卖,人神共愤的仇人已经被刨坑埋了,连同他们的愤怒和顾虑还有罪恶都一起埋了。用仇恨结束一个人、一个变态佬的性命就这么简单。接下来,他们来了一场庆功宴,围坐在面包店的桌子前,品尝亲情的金子做的美味糕点,唱着生日歌,讨论着恍惚经过的天使,然后写下自己的账户号码,以便请李金子日后将当年交给变态老师的赎金还给他们。这段情节,不免让我想到2个字:分赃。导演安排了这个细节,到底是何居心?故意让人想起这2个龌龊的字么?
这个复仇聚会打开了一个小缺口,从中可以看见人的报复本能是多强,强得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一个人。这个人该不该杀,是不是该由他们来杀,应该怎么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有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有的话,该由法律决定吗?法律也许代表了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意见,但不见得代表了当事人的意见,要不当事人也不会亲自解决罪犯。如果法律不能代表当事人的意见,而只代表了不相干的大多数的意见,那它还有什么用?法律很多时候只是马后炮。这些杀了人的家长确确实实地杀了人,但没人把他们送进监狱,他们若无其事地去当自己的好公民,也许他们以后会想起仇杀这件事,但随时间推移他们会越来越无动于衷。而李金子因为被迫成了绑架孩子的帮凶被关了13年,还被夺走了孩子,她的狱友也因为各种小过失(同仇杀行为相比)而在监狱里赎罪,付出代价,这个现象告诉我们什么?我想到的是:一,如果不小心犯了罪,千万不要被抓个现行;二,共犯越多越安全。
看,这个仇杀聚会更像一则脱罪小贴士。
还记得最后一个场景,雪花飘舞,金子跟女儿的对话:‘’要过的洁白。”
差点走火入魔的朴赞郁啊,相比之下《斯托克》都算是轻度炫技了。很多故弄玄虚都不太必要,倒是最后向《东方快车谋杀案》致敬得很不错。我们一个个进去杀了他吧,就当是上厕所。
这回是SM式的集体复仇,手法够狠,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报起仇来也可以这么凶残,跟整部电影干净唯美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觉得金子看起来像一个人,后来恍然大悟,唐泽雪穗。
以暴治暴最美好
很无聊一故事,竟然又差点没看懂,还不如《我要复仇》,但看在崔大叔面上给到三分。好了课补完了以后真不碰了= =
前半部分很利落,后面就拖拽了
基本上是一个哈内克或者冯提尔式的故事。
上帝真爱多管闲事,受害人还没想过,罪犯就已经被上帝救赎了。剧本依旧是慢慢的疲态尽显,被无限拉长,好在导演善于炫技,各种重口味的暴力视觉奇观和导演作者化的美学风格可以让你无所谓这个二流的本子,你依旧会喜欢这样的复仇。突然很想知道【斯托克】的本子给别人拍会不会很烂。★★★★
法律的无力感跃然于画面之上,鲜红与雪白两大主色调正是这种道德困境的比照;故事融合了复仇系列前两部中的部分创意,主要演员也是来给老朴捧场,镜头语言和声画结合依然出神入化,可片子拉得太长,后半段几乎有种勉强支撑的感觉;曾经也断断续续地看过十来集《大长今》,却第一次觉得李英爱如此之美。
很 假
朴赞郁复仇三部曲之三,复仇女神与东方快车式复仇。李英爱的表演震撼人心。用镜和转场还是一贯的华丽精致,前半部交错律动的非线性叙事清晰而不凌乱,后半部节奏减缓,复归主线。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和如此暴力阴郁的主题倒是很搭。餐桌强上、集体复仇、杀"狗"梦境和雪中谅解很有感染力。(8.5/10)
欧洲的调调加上韩国人的变态,噱头大于内容。超级不喜欢这种风格。
朴赞郁到底是影迷导演,片子上下部分呈现出不同的格调。上部分犀利的镜头搭上随性特别的剪辑配合李英爱的强大张力完美了复仇女神的形象,与老男孩如出一辙。下半部笔锋一转探讨起社会的种种,复仇了大半部最终收以宽恕,这是我没想到的。她的狱友和家长们的挖掘空间还很大。全片看罢,回味悠长。精彩。
音乐和画面感大赞。尸体埋完后金子悲伤漫溢的瞳孔与时而咧起时而滑落的嘴角的组合令人惊艳。
看了一整晚的朴赞郁,每一部都如此强势,自己作死。
这种公认好片俺居然没感觉
红眼膏,雪豆腐。
= =拍得不COOL 把片子一开始的那种很COOL的感觉延续下去就好了,但韩国人就不,就喜欢弄得悲悲切切的.后面大段大段的都太做作
对我来说神一般的电影,天才导演的影子随处可见。
关于复仇与宗教的关系,《金子》是不完整的,更完整的表达是李沧东的《密阳》。《金子》更突出的是复仇这种凌驾于道德之上的人性暗面,几个定焦横移镜头极富魅力。李英爱演得真好。